「……您来了，舅父。」尤里乌斯从文件中抬起眼，轻描淡写地拦住了想要跪下行礼的两人，「不必了，长话短说吧。」

他放下笔，终于抽空拿起了一边的茶杯，用茶匙往里面搅拌了四勺糖。

尤里乌斯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尽管面上看不出来，但他的眼中满是疲惫，应该很久没睡觉了。

「是。简要情况已经在先前的公文中说明，『碎星』一队新加入一位六星魔法师。对方来历清晰，我并不认为其中有可操作的部分。」谢利威尔上前一步，简述道，「另外，经过短暂的相处，我认为她是位可靠而正直的队员。以上只是我的个人见解。」

「……」

尤里乌斯从另一边的桌面上拾起一封拆开的公文，正是莱雅利科不久前寄来的那一封。他一边品茶，一边看着上面的文字。

「来自卡巴拉魔法学院的毕业生，院长亲自推荐？」尤里乌斯挑了挑眉，揉了下自己胀痛的太阳穴，「看来我肄业得还是太早了，错过了不少事。那位魔法师叫什么名字？这是帝国不可或缺的人才，皇室必须和她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卡俄斯，殿下。她是平民，也是罗兰帝国」

「啪」。

是茶杯掉落在厚实地毯上的声音。

谢利威尔讲述到一半顿住了，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办公桌后的尤里乌斯。

皇太子维持着握持茶杯的动作，滚烫的茶水洒在他的手指上，他却浑然不觉，那双象征皇权的赤色眼瞳，目光沉沉地、死死地盯了过来。

「你说……她叫什么？」

第0272章 262 绯红吞噬宁静（上）

洛尔贝涅西区，德提宁街。

街区尾部，靠近城郊的一栋独立房屋内。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光线随之洒进昏暗的室内。卡俄斯与埃尔伯特跟在报案人罗娜小姐身后，步伐谨慎地走入了这栋被声称「禁术」降临的房屋之内。

在进入的一瞬间，卡俄斯就开启了以太视野。「禁术」不依靠于元素施法，走的是偏门的路子，并不会如何影响当地的以太网。但这附近最近有没有死过异种族还是能看出来的。

以太流动……正常，字符构成……正常，元素分布……也正常。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关闭以太视野，以普通视角审视着这间略显荒凉的房屋。

「这里……没有人住，我也只是负责偶尔过来打扫。」罗娜的声音有些磕绊，「今、今天早上过来打扫的时候，突然就在地下室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房间内确实还算干净，尽管没有什么人类居住的痕迹，但是该有的设施一件不少，大概是哪个家族闲置在外的房产……埃尔伯特环视了一周，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楼梯口。那里向下走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但房门此时是锁上的。

「抱歉，我来……我来开一下门。」罗娜掏出了口袋中的钥匙，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手还没搭上门把手，就瑟缩地退了回来，「对不起，我有些害怕啊！」

后退了没几步，罗娜便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她回头一看，正是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似笑非笑的埃尔伯特。

「不用这么麻烦。」他笑嘻嘻地说，「我们来开门就行了。」

他不顾一脸懵的罗娜，从对方手中接过钥匙，毫灡狌无顾忌地插入钥匙孔中，转动了门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股潮湿腐朽中带着几分腥臭的气味从里面飘了出来，埃尔伯特嫌弃地在身前挥了挥手。

「好黑啊……卡俄斯小姐，一起吗？」

「嗯。我走前面吧，罗娜小姐留在上面守着门就可以。」

罗娜呆了一下：「啊、啊！好的！」

卡俄斯与埃尔伯特提着一盏摇摇欲坠的油灯，行走在漆黑楼梯上向地下室去。楼梯狭窄，跃动的灯芯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无限拉长。

这个构造不免让卡俄斯想起自家的地下室，布局似乎差不多。她甚至已经闻到了不小的血腥气。

「到了。埃尔伯特先生，我开门了。」

「唔……好，我做好准备了。」

卡俄斯的手搭在楼梯末端小门的门把上，触感一阵冰凉。她缓缓用力，「嘎吱」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哇哦……」

漆黑的地下室内，唯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发出一圈光晕，照亮了地面上那只露出一角的鲜红色法阵。那是如刚刚喷涌而出的血液般鲜艳的红色，花纹古老而繁复，巨大的法阵占据了整个房间，在灯光照耀之下，展现出一种静谧而诡异的恐怖感。

血腥味……很浓厚。浓厚到她站在这里就能清晰地闻到。

「……」卡俄斯皱着眉，尽自己所能地解读这个巨大而复杂的法阵。它上面的纹路实在太多，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是取用了多少鲜血，然而其中大多是看不出用处的。

她提着灯，绕着这个庞大的法阵走了一圈，将全部图案尽收眼底。禁术不是她的研究范畴，将这东西记录下来，拿去询问朋友才是更有效的做法。记录完后，她与埃尔伯特对视一眼，两人便远路返回了。

「我们初步检查了这个法阵，它并不会直接造成伤害，但具体作用还需要调查。」卡俄斯对罗娜说，「你这两天先回去等消息，告诉你的雇主，在有结果之前不要到这栋屋子里来。」

罗娜连连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罗娜小姐。」埃尔伯特说，「你这是第几次来这里打扫卫生了？」

「差不多……应该是第五六次了，先生。」

「你之前从来没进入过地下室吗？还是说这个法阵是今天才出现的？」

「是……是的，先生，先前它的门一直锁着，但今天我很不幸地在打扫时找到了一把小钥匙……我只是尝试一下能不能打开了，谁知就成功了。」

「我明白了。」埃尔伯特点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请您耐心等待消息。」

罗娜恭恭敬敬地鞠躬送他们离开。卡俄斯与埃尔伯特并肩走在回治安厅的路上，直到走出好一段距离，埃尔伯特才轻轻开口。

「问题很大，不如说非常大。」埃尔伯特轻轻地咂了咂嘴，「这个女仆从头到尾没一句实话。慌乱得连手都在抖，但她跑出地下室、要赶去治安厅报案的时候竟然还记得要锁门。莫名其妙在房子里找到了一把钥匙，第一反应不是收好，而是先试试看能开哪扇门？这样做事不靠谱的女仆，我可不想要。」

「无论罗娜的话是真是假，这个法阵应该是和禁术有关系没跑了。」卡俄斯严肃道，「我在那里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气，应该的确是血液没错，颜色还是鲜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