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卡俄斯习惯性报喜不报忧，她也不觉得将烦恼说给尼德霍格听会改变什么，甚至会让对方跟着她一起烦，「前辈很久没来了，恢复得还不错吗？」

根据尼德霍格的说法，献祭左腿塑造出了「尼尔」、并给了他能够让意识摆脱束缚的能力，而喂养鲜血则是在促使他替补用的肉身加速成长。但这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可真正的复活究竟需要什么，他始终都没有说。卡俄斯反思大概是自己当前层次不足，知道了也没用，遂正在努力变强。

尼德霍格笑着点了点头。他看向了房门，笑意似乎带上了些许复杂的色彩：「小卡很受欢迎啊。一晚上来了两个男生呢。」

看来他也听见许德拉的动静了。卡俄斯将包里最后一本书抽出来：「您说笑了。都是我的朋友。」

「嗯。」尼德霍格看了她一会儿，绕道她身后，将人抱进了怀里。卡俄斯已经有些习惯于他时不时搂搂抱抱的动作，正打算将包挂好，柔软的耳垂便被轻咬了一下。

「那么……」尼德霍格在卡俄斯耳边轻声问，「在你身上留下气味的银龙，也是你的好朋友？」

卡俄斯的身体不免僵硬了一下。她怀疑自己可能不是一头合格的黑龙，不然为什么路易和尼德霍格都能轻而易举地问道「气味」，而她本人却毫无所觉。温热的呼吸吹拂脸侧，几乎要把她烫伤。卡俄斯下意识偏头躲了躲，思索着说：「这件事说来话长。」

尼德霍格向来耐心十足：「我听着。」

他拉着卡俄斯的手，将人带到床上坐下，与她对视。这番动作依旧温和无比，只是给了卡俄斯无形的压迫感。很快她意识到，无论是尼尔还是尼德霍格，自己告诉他们的事都有些太少了，因此即便要讲也不知从何开始。虽然尼德霍格是唯一知道所谓「原作」不过卡俄斯告诉他那只是个梦境的剧情的人，但是目前她的生活早已和原作完全脱轨。她不得不整理思绪，回忆上一回告诉尼德霍格这些事究竟是在什么时间，然后再按照时间线将近期发生的情况皆告知于他。

尼德霍格垂眼听着，听得很认真，也从不吝啬于夸奖。他对她向来如此。

因此在讲到某些她想要跳过的内容时卡俄斯不得不放弃隐瞒，规规矩矩地把前因后果都阐述得一清二楚。她借此表达了对于自己敏感体质的不满，还有这不合时宜总是在引诱他人发情的黑龙血。

「小卡的问题，我一个个回答。」尼德霍格语调平缓，「被挖去人之心后变成了奇怪的样子，这并不反常。事实上，龙族普遍都会如此表现，高傲、残暴、冷血，往常你体内的两颗心脏自会互相制衡，因此你的思想不会那么激进。」

「那么，」卡俄斯不确定道，「如果当时我的心脏真的被淋上了淫魔血，我会变成淫魔吗？」

「不会。」他轻描淡写地说，「如果到了那种情况，我会出现的。」

卡俄斯闻言顿时安心不少。

「至于龙血……说实话，我不是很在意其他人呢。不过既然小卡有了珍贵的朋友，顾忌它的危害也是必要的一环。抱歉，小卡。我目前没有什么良好的解决措施。」尼德霍格带着歉意道，「我生前从未因这件事烦心过……」

「没事，前辈。我以后尽量少受伤」

「那不是问题所在。」尼德霍格温和地中断了卡俄斯接下来的话，「我不认为小卡有要帮助其他人的必要呢。那些发情只需要简单的发泄就能解决，哪怕小卡不管不顾，他们在一段时间后也会自己恢复。」

他说的不错。但卡俄斯总会因为该死的愧疚心与责任心辗转反侧。她也不想半夜从床上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既然没有解决办法，她就决定换个话题。

「那条银龙」尼德霍格顿了顿，「小卡的老师，对吗？」

「是。」卡俄斯瞬间打起了精神，「听说他是『超位』魔法师，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没有陪在小卡身边，自然也无权置喙他的处理方案。」尼德霍格的金瞳似乎有些暗淡，他微蹙起眉，一双桃花眼满溢如水的柔情，「累了吗？」

「哈哈。」卡俄斯不免觉得有点尴尬，「还行。恢复得差不多了。」

「小卡不用担心。」尼德霍格又弯了眉眼，「『超位』魔法师也好，银龙也好，在暴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存在。只需要用手指碾死就好，何须担忧呢？」

卡俄斯毫不怀疑曾经的尼德霍格能一根手指碾死路易。但是现在的她实在是做不到。两人又谈到欢颂祭之后的事，卡俄斯提起要带尼尔出门，或许会去到马尔库斯，尼德霍格大为赞同，说孩子的确应该多出去逛逛，长期待在一个地方并不好，不过他不认为卡俄斯目前为止的举措有什么错误。

卡俄斯总觉得这个场面似乎有些奇妙，简直像是夫妻在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她迅速将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中抛去，接着就看见尼德霍格坐在床上朝她张开了双臂。这个动作又不免让她想起尼尔。

卡俄斯怀抱着一种奇妙的心情抱住了尼德霍格。尼尔是他又不是他，总之是但是只是了一点点。然后尼德霍格便借着这个姿势躺倒下去，卡俄斯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微长的黑发挠得她鼻尖有些痒。

放在她后腰上的那只手开始逐渐下滑，激起卡俄斯一阵战栗。她下意识「嘶」了一声，尼德霍格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越发搂进了她。

「小卡，你很累了。」他语气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地说，「你需要休息。」

卡俄斯还想嘴硬一会儿。但是尼德霍格就在不到几公分的位置低头看她，两人在这样的距离下交换气息，说谎便毫无意义。

紧接着尼德霍格开始帮卡俄斯脱衣服。卡俄斯再三强调她自己来就行，全然被对方无视了。在解开内衣的时候尼德霍格的手似乎有些抖，但很快他将睡衣套在了卡俄斯的身上，又把被子取来铺好。他做一切都显得行云流水，直到卡俄斯被他整个塞进被子里抱住，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晚安。」他温柔地说，「别怕。这段时间小卡会一直看见我的。」

卡俄斯：……我要干啥来着？

第0158章 152 宴色点缀烛苗（下）

「抬腿，迈步，向后！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克莉丝汀提着午餐篮推开了舞蹈室的门，朝坐在一边喝茶的奥菲莉亚招了招手。她看了看房间正中间正在练习的卡俄斯与旁边一位打扮端庄的贵妇人，低声问道：「还没结束？」

「快了。」奥菲莉亚回答说，「已经进行到第三乐章了。」

「好吧。」克莉丝汀耸了耸肩，走到一边的小圆桌上将餐篮里面的甜品与点心一一拿了出来，奥菲莉亚也走过去帮忙，「我可搞不懂你们用来评判好坏的标准。我觉得她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奥菲莉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话间另一边的步伐也停下了，卡俄斯今天上午的训练宣告结束。她连一滴汗也没流，朝教师道谢后便走了过来，不客气地拿了个面包开始啃。

「感谢您近日的教导，瓦伦夫人。」奥菲莉亚说，「若非有您及时相助，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奥菲殿下，别这么说！」被称为「瓦伦」的贵妇人诚惶诚恐地行礼，「您还记得我就是最大的恩惠了！我教您舞蹈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谁能想到您还会给我寄信呢？虽然我得知要教导男步时的确吃了一惊……」

「但瓦伦夫人依旧善于教导，连男步也不在话下。甚至比当年更是技艺精湛呢。菲莉亚，为夫人倒茶。」

「是，小姐。」奥菲莉亚身后的女仆恭敬地走上来。

卡俄斯和克莉丝汀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徒手拿面包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奥菲莉亚与她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从未带过女仆，卡俄斯上次见到女仆菲莉亚还是在花园茶会的时候然而这两天奥菲莉亚陪着卡俄斯训练跳舞，身边总是带着人，说话的强调也格外端庄一些。这让卡俄斯清晰地想起了她是个公爵家族的大小姐这件事。

瓦伦夫人看上去似乎有些害怕奥菲莉亚，她好像压根没这个意思，但是现在不得不坐下来战战兢兢地和她们一起喝茶。卡俄斯还记得自己刚得知这位夫人要在一日之内从洛尔贝涅赶到这里时有多么震惊，哪怕全程坐传送法阵那也晕得慌。她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这与杨贵妃吃荔枝跑死七匹马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处？

三人吃着东西聊了会儿天，午餐时间便很快接近了尾声。卡俄斯这两天的生活很规律。白天训练完就去鬼屋那边守着，傍晚跑训练场，晚上再去找路易上课。之前发生的事让她和路易之间不免有些尴尬，不过因为那个在她体内留下灵体之线的人已经死了，因此她在自己的鬼屋里待着至少不会再心惊胆战的。课程结束后就回宿舍，跟尼德霍格聊聊天什么的。家人师长朋友相伴，事情都在稳步运行，也没什么讨厌的人，简直是天堂般的日子。

「……用餐结束了吗？下午的训练很快要开始了哦。」

如果不用一刻不停地练舞就更好了。卡俄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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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颂祭当日，学院中一改往日古朴严肃的风格，各个场所都挂上了绚烂显眼的摆设与彩旗，从学院门口沿着主干道一直布置到宿舍楼。卡俄斯一开门就看见自己房门口的楼道上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装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