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上学。”

唐黎津笑了笑：“难得见学生当箭馆老板的，年轻有为啊。”

许淮说了几句便开始教唐黎津拉弓射箭，途中他不经意的问起对方来这儿的原因。

“高尔夫球场整修。”唐黎津试了试弓弦，很快搭了一支箭，离弦的箭身嗖的一声正中靶心，他愉快的吹了个口哨，“我听说箭馆也不错，反正都是玩的地方，来试试也好。”

许淮心不在焉，连带着话也少了很多。

唐黎津看出他的异样：“你好像有心事？”

许淮被唐耕雨关进箱子的时候，就记得唐黎津的声音，所以才在对方出声时一下子就认出来。

他神情平静：“我在想最近箭馆生意不好，有点烦。”

“是吗？”唐黎津说了一句，“我还以为老板和我以前见过，所以有些紧张呢。”

许淮猛的抬眼看了他一下，但又很快垂下眼睑。

几场射箭比试下来，他们相处的还算愉快，但也是针锋相对、有来有往。

许淮知道这人是唐耕雨的亲戚，俩人大概都是一丘之貉，人格底色的恶劣性质也是一样，他也丝毫没给唐黎津留着情面。

“老板的箭术还真不错呀。”唐黎津由衷的赞叹。

许淮随意应和了几声，他借口去了休息室，刚想用毛巾擦下脸，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转眼就看到休息室内的桌子被扫去弓箭器材，反而放了一尊翡翠讲经菩萨像，颜色极正，光是看着就有种松林晕染的生机感。

唐黎津走到桌前，双手合十对着菩萨像虔诚的拜了拜。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许淮整个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寒，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背部撞上铁制的柜门才清醒过来，勉强咬了咬嘴唇：“这尊菩萨像……是你带来的？”

唐黎津睁开双眼，转身对他挑了挑眉：“堂弟送我的。”

许淮当然清楚他口中说的堂弟是谁，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他在这个地方一秒都不想待，眼神逐渐发冷：“唐先生还真虔诚，出来玩还带着菩萨像，也不嫌重。”

唐黎津扯了扯唇角：“都是别人搬，我也不费力气。”

许淮是真恶心这种人，语气也不好：“箭馆还有其他客人，我先走了，等会儿会安排其他教练员陪你射箭。”⑤8'0六41⑤0⑤追)全雯

只是他刚走了几步，就有声音从背后传来：“许老板，你听说过伊甸园的故事吗？”

许淮停住了动作：“没有。”

“伊甸园的撒旦古惑亚当夏娃吞下禁果，上帝知道后，便将两人逐出园内，使他们终日辛勤劳作，面临人世间诸多苦难和考验。”

唐黎津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向许淮。

“可如果禁果太过美丽，我想贪婪的撒旦又怎能忍住不去触碰呢？就像水晶缸内的锦鲤，黑蛇要真是对它起了兴趣，那条鱼也只会被死死的缠绕，连肉块和骨头碎屑都要被吞掉。”

许淮听到这话，能确定这人知道自己那天在现场了，应该就是他从唐耕雨的榆霖山庄出来后，被这人看到。

他抿了抿唇：“一群畜生罢了，唐先生好像很为他们说话。”

唐黎津摸了摸下巴，眼神晦暗：“许老板你要知道，小孩子和成年人的心性是不一样的。”

许淮攥紧了手指：“你什么意思？”

唐黎津缓缓说起话来，姿态带着轻蔑，眼神矜贵又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小孩子喜欢什么就要得到，毁灭、霸占……他们被家里宠惯了，仗着权势无法无天，相信不管怎么搞事，家人也会帮忙兜底，所以能毫无底线伤害别人。”

“而普通人要疲于奔波生计，考虑的东西太多，放不下的也多，不敢逾矩又被道德和生存束缚捆绑，谨小慎微、战战兢兢也是因为输不起。”

唐黎津的视线落在许淮身上，眼中浓重的疏离和冷漠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嘲讽。

“小孩子不懂事，任性惯了而已。”

任性惯了而已？

许淮心中愈来发冷，他在那三个畜生那里遭受的一切都被轻描淡写的揭过去吗？

他脸上的情绪太过明显，唐黎津自然也没有放过。

“看来你在他们那儿受了不少苦呀。”唐黎津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他在桌上抽了张便条写下电话码递给许淮，“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可以试着来找我帮忙。”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许淮皱了皱眉，有些摸不清唐黎津的态度，他接过纸条没再搭理对方就出了休息室。

在他走后，唐黎津脸上又露出一种奇异平静的神情，他转身紧紧盯着眼前这座翡翠讲经菩萨像，若有所思了许久。

*

许淮调查了一番，发现想达到夏鸢的要求建立影视公司需要不少钱。

他手头没那么多钱。

如果搞不成，那夏鸢就不会帮着他做事。

许淮知道做人做事都有个价，夏鸢混迹娱乐圈这么久，又是有名声的明星，不可能会帮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高中生。

两天后，他去了趟市中心的医院，一眼就看见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坐在医院草坪的长椅上，正抱着电脑打字。

“这会儿闲了？”许淮把手里的果篮和长方形盒子递给他，“我刚去了病房，医生不让我进，说是在给病人做药物治疗的辅导。”

孔清穿着宅男t恤，一张清秀的面孔显出几分平静和阴鸷，他攥紧了手指，声音低哑：“嗯，最近做的治疗很多。”

他踌躇了一下：“许淮，咱们把治疗停了吧，医生都说栀栀没多长时间了……何必浪费钱呢，你前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事儿了？怎么突然找我要病毒APP，还去那个什么天才杯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