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才静静地回视他,没有因为他的话起任何波动:“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人颂怪笑了一声,笑得像哭一样:“我知道李少行那天为什么要说分了。”

雨睿和赵淩音都是16岁进圈,一个是正规科班音乐系,大一就有亲戚牵线发展,一个是初中还没毕业就被挖来练习,两人开始是同家公司的新人,一路关系都不差,后来才各自跳槽发展。赵淩音和他分了以后,想着要便宜其他人,不如就拉一把原来的朋友,告诉他安人颂的喜好习惯,让他攀上这棵大树,谁承想,雨睿真合安人颂胃口了,赵淩音又呷醋嫉妒起来,但是他这次变聪明了,他没有再闹,声泪俱下地偷偷去见他,背后是显然已经明显降格的车,安人颂又惯有怜花惜玉的风流名声在外,赵淩音凑过来抱他,亲他脸颊的时候,他没有推开。

直到李少行按响了车喇叭。

停车场回音巨大,两个人的耳膜都要炸裂,安人颂正要回头看一眼,那辆车很快速地窜了过去,赵淩音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主驾驶位上的那张脸。

这段婚姻地方就这么大点,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快站下一个班了,太拥挤,第二天,李少行提了离婚。

赵淩音很意外,心里却流过阴凉的快感,这个人,根本就比不过他在安人颂心里的重量,这回,他才是胜利者。

他们当然睡了一次,但是赵淩音忘乎所以,忘了他今年才换的新金主不是个大度的人,他甚至都没能记住对方全名,只记得支票上的“邹”字和上面的数字,如果不是长风影视的新电影请到安人颂打造音乐,他更是很难再遇到对方。

邹天知道后并不喜怒形于色,他笑,笑得像鬼面:“既然他喜欢睡我的人,那就让他睡个够。”

赵淩音只记得自己当时帮他按肩膀的手吓得冷麻,像在捏一块冰到零度的铁。

开始几天事务繁忙,邹天倒好像一下顾不到这样的小事,安家在持续追查长风的消息却很快落到邹天的耳朵里,李少行的名字也落到他眼里来。

就体量而言,邹天这后起之秀自然比不过安氏根深,动安人颂他当然是不敢,但恶心人他总有一手,更何况李少行作为外人,欺负欺负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船上天天都有酒会茶会,酒过几巡,邹天故意拿来当笑话讲了这事:“瞧给李总吓的,alpha出来玩几天,很正常嘛,难道要时时刻刻拴在裤腰带上?”

众人赔笑,安人颂却暗自窃喜,自从那天被李少行说了怕得病,他就真的没再乱来,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当成这样回去以后,更好哄回李少行的筹码罢了,邓辛都暗示他数回了,安人颂还是装成睁眼瞎。

此时知道李少行担心又记挂他,被打击下去的情感又满帆起航,赵淩音明明白白看见他脸上一个笑,笑得虽轻,就勾了勾嘴却真心实意,还没来得及神伤,邹天也看在眼里,再起了话头。

邹天继续道:“各个都说安二少家里管得严,我看不然,李总魅力也不小吧?把安二少勾得死死的。”

雨睿跟着安人颂蹭到唱这部电影主题曲的大饼,也凑趣说:“李总和咱们不一样,是正经款。”

安人颂这下已经隐隐有了些不适感。

立时有人插嘴,摸着雨睿细白的手道:“是和睿睿你不一样,我见过的,他啊,更……”

说着,夸张地站起来,伸手在胸前和屁股上比了个猥琐的动作,周围人一阵哄笑。

安人颂的眼神冷刀子一样瞥过去,对面喝了两口伏特加上头才一时大胆,接到这一眼,马尿差点从胃里流到裤裆里。

邹天状似打圆场道:“梁总喝多了,别在意别在意,我也久仰李总大名的,百闻不如一见,谁来张照片我瞧瞧?”

他的下属万分正好地递上一本财经杂志,李少行的照片赫然印在在扉页,邹天拿指肚反复摸,看得安人颂怒火骤起,冷笑道:“跟你合作的不是我的o,邹老板这出做给谁看呢?”

邹天不回答,突然对着纸上李少行那张冷肃的脸舔了下去,众人惊愕却不敢多嘴,邹天舔完还咂咂嘴,对一旁脸色苍白的赵淩音开玩笑道:“这人长得好看啊,照片都是甜的。”

安人颂又犯恶心又气,拍桌而起,桌子对面直接翘了起来,差点翻倒,杯盏碰撞倾倒,全场鸦雀无声,他凛声道:“你什么意思?”

邹天也一副被他吓到醒酒的样子,居然道歉赔罪:“诶,您别动气,我也有点酒上头了,这样,我自罚酒三杯。”

邹天是他的长辈,又没真对李少行做什么,给他赔罪,他还得做出大度的模样,赵淩音过来给他倒酒,他也勉强喝了一杯,刚才就灌了不少,喝这一杯入口却觉得不对,酒味不正,像是兑了点的。

兑着喝更容易醉,果不其然,回去躺在床上就昏天黑地的晕,隐隐约约感觉门开了又关上,好几回睡不安稳,以前的床伴他也不让留夜,昏昏沉沉醒来时,邓辛就躺在身边,身上飘散如花香,更要命的是他什么都没穿。

安人颂也没彻底醒,激素作用下不明不白地伸手去摸对面的omega,邓辛笑着睁眼,安人颂能和他聊上,就是为着他眼睛有几分像李少行,这一睁眼,完全不对味的信息素让安人颂直接惊醒了。

他怎么想都觉得是赵淩音给他喝的酒有鬼,怒气漫天前去质问,赵淩音却面无人色,撩开下摆,也不知道邹天怎么做到的,赵淩音肚子上薄薄地去了一层皮肉,仅有半留痕迹的黢黑纹身和一片血红。

安人颂脑子里一团浆糊,踉跄跑到舱室,终于不再赌气,用了那个卫星电话,他想通邹天的关窍,却被告知对方已经趁这一会儿乘游艇离开,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见到李少行那天,李少行绝对见不得他受人欺负的,“反安”的陈董进了监狱以后,安兰心看在曾经共患难过的情分下都没下狠手,安人颂当时也不懂这么多,李少行却没放过他,这回,李少行肯定也会帮自己出气。

别说安雅才了,就是安兰心听完都惊得哑口无言,知道他因为玩乐才引出后面这一串事端,半分钟后才骂说:“哎呀,你……你该改改这毛病了!”

安人颂萎靡叹气:“我真的改了,我真的没碰……就是想这次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跟他和好的。”

安雅才都不知该不该笑他天真了:“他一直很冷静。”

安雅才的声音并不尖锐,在安人颂耳中却宛如警笛,他冷笑道:“你知道我们什么?”

对面的男人背着光,目光晦暗,看着他一如看着数日前的自己,安雅才道:“他真的有别人了。”

李少行这几天休息都没个保障,到了现在却是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护士给他放下窗帘,放了轻柔的白噪声,柔软的被子和松软的枕头,还有一点带安眠成分的缓释药。

他一睁眼似乎已经是下午四点过,昏暗的室内安静无声,天花板上染了一层橘色,李少行不喜欢在这时候醒来,他会觉得很寂寞。

旁边静静看着他睡觉的人吓了他一跳。

李少行问:“你能不能别老这么吓人?”

安雅才笑:“连人颂都敢打,还怕我啊?”

李少行突生好奇:“你爸妈都没打过他?”

安雅才点头:“一根手指都没动过。”

李少行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他只是头疼接下来可能会在安人颂和安兰心那里遇到的麻烦,他问:“有事?”

安雅才呼出一口气,道:“外面很乱,见你这边清净,干脆进来坐坐。”稞赉洇葻

李少行看着他,往旁边挪了挪:“要上来躺一下吗?”

头枕在李少行胸前的时候,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好像世间万物都离他远去了,只剩下安然温暖的怀抱,他低声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人颂呢?”

李少行的手按在他头顶上轻抚,一点性的意味都不带,他想了想,只有一个回答能解释这个疑问:“如果我说,他在过我曾经非常想要的生活,他也活成了我曾经想要活成的样子,会不会很奇怪?”

安雅才轻笑:“我还以为是脸。”

李少行道:“有一部分是吧,因为我曾经也很想当很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