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行：“谢谢。”

李少行意识到，如果现在问方以琮的现状，方以瑾明显是比另一个姐姐更好的人选，但他还是忍住了。

或许互相不再见面会是更好的选择。

李少行按捺下心里的一点不平，又催了催搜救队，或许对于刘总监来说，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但安雅才修养了大半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留给李少行的时间或许就只有一两个月，他有点等不下去了。

没过几周，那边就有了结果。

哲立找到了，方以珏没有帮忙，但是方以瑾为他高抬了贵手，帮忙协调着把人弄了回来因为担心是刑事案件，当地还排查了些时日，确定是自杀后，到底是想办法运回来了。

彼时李少行还在开会，以往他是不会被叫去开董事会的，偶尔一次已经是很难得了，可暼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冲安兰心使了眼色，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一半，又回头扯上了郑秘书。

郑秘书不解其意：“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的？”

李少行：“上次说的那个地方，我们现在得去。”

郑秘书带着满肚子疑问，陪着他出了公司，结果李少行带她到了一处医院的停尸间。

郑秘书表情很难看：“为什么来这种地方？”

李少行没急着走进去，地上有一串遗落的钥匙，上面挂着夸张的动漫人物玩偶，显出与主人工作时完全不同的可爱和幼稚。

那个玩偶李少行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因为在口袋里很难老实待着，刘总监总是把它放在桌面上，可这么些日子了一点也没落灰，可见爱惜和喜欢，现在它就这么躺在人进进出出的地上。

李少行把它捡起来，问：“你最近不和刘总监说话了？”

郑秘书表情瞬间变了：“里面是小刘？”

李少行摇头，然后说：“是她男朋友。”

郑秘书松了口气，又觉得这样不好，赶忙苦笑道：“职位低点的时候就还好，现在……你也知道，安董不喜欢下属走太近，我不也是，一两个月就只能私下和你交流一两次。”

李少行了然地点头，郑秘书不解，拿捏着态度问：“她男朋友怎么了？”

李少行：“如果我说他是被我害死的，你会怎么想？”

郑秘书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别开这种玩笑。”

李少行又问：“如果我说，他是被安总，也就是未来的安董害死的，你又怎么想？”

李少行：“这个男生参加了世界性的比赛，本可以扬名立万，也知道自己稳稳拿下第一名了，可是一觉睡醒，他的榜样公开放话给媒体，自己支持了另一位选手，而这位选手是积分第二名，很快就把他甩在身后，他在雪山上看完风景，吃光了食物以后，找了个悬崖跳了下去。”

郑秘书抿了抿嘴：“这可能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呢？说不定只是想岔了。”

李少行反问：“如果他的竞争对手不是靠实力赢的，不……或许实力上不相上下，可这个对手背靠大公司，他只有自己，两人做出了旗鼓相当的作品，对方却不是用作品质量拉高的分数，而是高价贿赂。”

郑秘书想起来了什么：“你是说跃速那个工作室？国内第一次拿奖那个？”

李少行长出了一口气，太平间冷冷的风比冰刺骨：“不是跃速，而是荣安。”

李少行：“就像如今上头有个竞标项目，荣安和方氏打得不相上下，可是坐正位的那位一旦开口夸过方家，几乎就等于内定。”

郑秘书问：“荣安做了什么？安总又做了什么？”

李少行：“五亿六千万现钱，帮这位领头羊还了在赌博网上欠下的赌债，又花一笔钱造势，让他放出消息支持一个特定的人，最终跃速旗下潘瑟工作室的孟闻西拿了新锐奖。”

郑秘书不可置信地听着这些：“不可能，这么大一笔现金，他还没真正上位，是怎么做到……”

她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商场的五期工程……”

李少行道：“我当时还在病中，也能听到些消息，总共拖了多久？”

郑秘书还深陷在某种震惊中：“五十二天。”

李少行远远地看着里头装着尸体的冰柜，呼出一口有些痛楚的气息，思索道：“最后是怎么补上的？”

郑秘书有些怔愣，随后终于明白了什么，喃喃道：“恐怕是安董，那些天都是先支着别的帐，突然就说上面有数了……”

李少行喟叹道：“难怪啊，难怪。”

郑秘书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为什么，他，图什么啊？那个人是安总……的情人吗？可是就算是情人，也不至于……”

李少行叹气道：“谁知道呢？”

话音刚落，刘总监恍惚地走了出来。

她是部门老大，得到了可以悄摸穿拖鞋上班的特权，结果现在光着脚，不要命地跑到医院，手上摔得擦伤了一块，精神恍惚地走了出来。

哲立违背了父母的期许，没有拿钱去买房子或者办个能慢慢赚钱的小实业公司，全部投进了所谓的梦想里，气得父母和他恩断义绝，最后连个亲人都没来，剩个一路从大学陪伴至今的女友，孤零零地来给他收尸，他们本来要结婚的。

哲立来到朗舍雪山，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动作游戏的取景点，他创业初期就是靠着做游戏的攻略和直播，成为国内最早的一批靠此赚钱的人，他记得这座山上的每一条路，每一个休憩点尽管这些年已经翻新修正过旅游路线，他走了两天，最终还是迷路了，但是没关系，他就是为死而来。

哲立为了制作自己的游戏，欠了不少外债，活下来只是徒添女朋友的负担，他看完游戏cg里最经典的日出之景后，心满意足，从山上跳下去，摔进了山湖里，把结冰的湖面砸出了一个坑，所以即使是坠入水中，肢体也已经没了个规整样子，泡在水里，又变了另一副恐怖的样子。

李少行小心翼翼地搀住浑身没有血色，失去眼中光彩的女人，引着她慢慢在长椅上坐下，刘总监抓住他的手腕，怔怔地问：“李总，这不是我男朋友啊。”

“我男朋友很帅的，有一米八几呢，又瘦又好看。”

“里面这人……连腿都没有，还这么浮囊这么丑，像个烂皮球一样，怎么会是我男朋友呢？”

“不会的啊……”

“你去看看，肯定是认错了。他们骗你的钱来的啊……”

刘总监的指甲深深抠到李少行的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