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在解一道答案只有一个的数学题,这也不是“他是不是希尔”的判断题,而是“你觉得他是谁”。

出题人正在邀请你填上这个答案,他甚至愿意用沉默来暗示你如何瞒天过海。

天时地利人和,黑暗是多完美的理由,它能包容你理直气壮地填错答案,不管是不是故意为之。

她当然要赌。

“希尔。”闻溯定定地望着黑暗里面容不清的人,语气坚定。

那道人影在她话音刚落时微微晃动了一下,也可能是她看错了,不过管它呢,谁会在乎我们现在演到哪了?

女beta深呼吸后轻轻踮脚仰头,靠着手指的定位吻了上去。

她不需要回答,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她只需要如他所愿把他当作希尔,所以这只是痴情的omega和他的女beta之间再普通不过的一次亲吻。

他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但仍旧让她顺利地吻了上去,干涩的唇瓣相互摩擦,很难说这是在接吻还是在研究人体能否摩擦生火。不过当事人双方都表演出了一种不动声色的情绪,好像谁先破了功谁就会彻底败下阵一样。

作为铆足了劲要展现自己风流本色的女beta,闻溯被憋得没法换气,只觉得自己在亲吻一块冰,谁让她身边都是没有经验但天赋异禀的男人,乍然碰上这种纯正的高岭之花就如被乱拳打死的老师傅,一点技巧都施展不得。

她吻得也没几分诚意,只是蜻蜓点水般落在唇瓣和唇角上充充样子,实则注意力全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因为她在借机慢慢压着人往门口退。

在闻溯心不在焉的时候,原本握着她的手忽然轻轻向前一扯,致使她更贴向他的身体,于是那个毫无诚意的吻被迫加深,他的舌尖开始抵在她的唇上生涩地舔弄着,却因为不得要领而叩不开紧闭的齿关,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这时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移到了门口,时机正好,闻溯无情地终止了这一次教学,没有留恋地推开她面前的人,在他下意识往后退却时,赌上她这具年久失修的身体全部的灵活度溜了出去。

快步跑到走廊转角,察觉到身后并没有追来的脚步声,闻溯边跑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匆匆一瞥时她看见了走廊那端那个孤伶伶的人影,他似乎在望着她。

真是一场拙劣的戏,不管对她还是对他都是,想要拆穿太过容易,一举一动都能成为破绽。

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放任了这一切的发生,让黑夜成为谎言的最佳掩饰。她想掩盖的自然是她半夜探险这件事,而他在想什么?

闻溯抚摸着自己后知后觉开始发烫的嘴唇,觉得这里打发时间的事情除了性和爱又要再添一项,即修习abo心理学。

0097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那个夜晚逃之夭夭时,闻溯原本决定第二天一定要找到秘书先生好好聊一聊,但不知道是他料定了她会抓着他盘问一番,还是真就不巧,女仆告诉闻溯尤黎这几天被派去外地了,暂时见不到。

这简直是堪比悬疑小说看了一半发现另一半被人撕了的暴击,闻溯想尽办法让女仆在日常汇报工作时夹带口信给尤黎,得到的回复却是等他回来自然就会来找她。

大boss已经兵临城下,你问你队友我们该如何应对,他却说山人自有妙计你且等一等,闻溯怕等他回来自己已经被大boss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闻溯最近偶尔会看到熙弗·卡文蒂,他书房外的走廊正对着她的窗户,有几次她发呆时看见他从廊下走过,因为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尤黎不在,所以每次都只有他一个人进出。

这位皇太子殿下似乎很喜欢独处,所有她所了解的事情都在侧面印证着她对熙弗·卡文蒂的第一印象,一个孤僻但绝不弱势的人。

他有一定的掌控欲,这是他的身份所导致的合理性格,他能把不想看到的人涂黑,自然也可以筛选谁留在他身边,鉴于他放任希尔把她留在这里,闻溯觉得他的筛选系统有时也会失灵。

只不过她不明白他究竟想向她要什么,希尔最初对她无条件的亲近可以用雏鸟情结来解释,但对这位来说,她的小窝暂时住不下这么大只的。

她的默默观察总不长久,希尔会跑过来索求她的注意力。这段时间闻溯想起自己还受雇于卡文蒂家,本着在哪里打工都是干的原则又拾起老本行做家庭教师,尽职尽责地给希尔进行文化与道德教育,重点在后半截。

omega乖乖听她讲课,但他似乎对于教育的理解有偏差,在闻老师的道德小课堂上她再三强调尊重他人意愿是基本美德时,omega一双鹿眼水汪汪地望着她说:“我明白了,所以意思是我想干什么阿溯都会答应。”

闻溯:“不对。”

“可是阿溯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他坚持自己的理解。

“这就是一种不对等不健康的关系,”闻溯劝诫,“我们为什么不能建立更积极向上的联系?”

希尔歪歪脑袋,颇为苦恼地说:“可阿溯本来就是我的主人,这还不够吗?”

“······”闻溯辞穷,虽然自己确实是拳拳饲养员之情,但一说主人就感觉性质突变。

她的辩解十分苍白:“主人什么的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该叫我老师。”

Omega瞧见她绯红的脸,凑过来把脑袋轻轻磕在她肩头,故意冲着她泛红的耳根吐气:“老师,我们换个地方上课好不好?”

闻溯:“······不好。”

旋即她的视线被一片白皙的肌肤覆盖,omega跨坐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脖子咬上她的耳垂,声音也好似快要煮沸的水咕噜噜地软乎起来,他的身体里慢慢蒸出一股馥郁诱人的香气。

“可是小狗想他的主人了,老师带我去找主人好不好?”

他轻轻舔了舔女beta的下唇,像幼猫一样哼唧几声,然后勾着她的手从他挂在大腿根上的裙摆下伸了进去。

指尖触及到的肌肤如绸缎一样光滑,他故意让她在他的身体上摩挲抚摸,最后在他的牵引下停在了他的胸口上,希尔靠在她的肩上,舒服到微阖着眼睛,声音可怜兮兮的:“主人,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按着她的手用力压向自己的胸膛,无比真诚地看着她:“这里很不舒服,心跳得太快了。”

“要阿溯亲一亲才能好起来。”

omega这样说着,自己早就迫不及待地亲了上来。

他们相拥着倒在了床上,希尔倒不着急,真像只小狗一样用脑袋到处蹭她,闻溯被他弄得身体发痒,捏着他的后颈把人拎开一些,撑起身盯着他。

对于忽如其来的注视,希尔也蓦然安静下来,他像被定格住了一样无声地望着她,一时间暧昧的气氛消散,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闻溯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是亲昵的肢体接触忽然唤醒了她昨夜的记忆,她看着希尔这张脸却想起了他的哥哥,终于对背德感有了实质性的领悟。

亲吻是很简单的事情,毕竟那时她来不及细品就匆匆逃开,但跨过某个界限之后这种后知后觉才是重头戏,老实女beta这才有了一点海王养鱼的自觉。

“我总感觉你要离开我了,”希尔抬起头盯着她,轻声说,“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阿溯,不要丢掉我。”

闻溯心想这话对被囚禁的人来说有点太幽默了,但希尔就是从始至终都笃定她会离开,他没有安全感,就像闻溯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一样,她不能想象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找个伴侣然后组建家庭这种事,这意味着要承担另一个人的人生,她总想逃避这种责任。

这样不好,闻溯知道,但懒得改。

她不想强迫自己做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做好人容易被别人拿枪指着,而做一个时好时不好的人就能强迫别人顺从你这个无伤大雅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