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1)

穿鞋时无意见自己脚踝上被人戴了一串透水色的白玉珠链,不知是那俩人谁弄上的,江奉恩向来不喜这些精巧的首饰,但瞧了半响,他最终却还是没脱下,由着那串珠子就这么困在脚踝上。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见陆岱景从园子外面进来。

“醒了?”陆岱景伸手从小太监那儿拿过甘水,叫江奉恩喝了润喉。

“明日就要入山,你的东西可备好了?”

江奉恩点点头,“我晚些出宫一趟,把酒楼的事交代了。”这次请庙神得入山修行半月,临行前他得把酒楼交给段毓安排好。

陆岱景瞧了他一眼,眼神像是不太愿意江奉恩出去,但却没有阻止,只道:“早些回宫。”

这是陆岱景登基的第十一年,或许因为到了陆岱景三十而立之年,这一次请庙神比先前还要盛势隆重,皇族之人无一缺席,且原先的礼训只需要在山中几日,如今却要皇帝与随行众人都亲自修习半月,祭礼、吃素、跪拜。

江奉恩既为君后,从始至终都是要陪在陆岱景身边行请神礼,只不过他实在不是个能静心的人,先前几日还能安稳,时间一久他就浮躁起来了。

反倒是陆岱景,一整夜在殿中修习禅定都能忍耐,气息平缓没有起伏,跟睡着了似的。

江奉恩坐在蒲团上实在难受,他半睁开眼见身边还有庙里的师傅,碍于身份他也没法请辞离开,陆岱景的身影挺拔安闲,看来时辰不到他是不会离开的。

江奉恩皱着眉再次合上眼,可他越想静心就愈发浮躁,气息都不禁重了几分。

这时,他听见坐在他身边的陆岱景像是无奈一般叹了口气,江奉恩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随后就听见男人开口:“你身体虚弱,不用再陪朕,先回去罢。”

江奉恩一愣,他这些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东西,身体比原先好了不知多少,哪来的虚弱……他犹豫地睁眼往陆岱景那儿瞧了眼,见男人面无表情,忽地就反应过来陆岱景话里的意思,于是他忙顺着杆子下爬,“那臣就先回屋了。”

陆岱景微微皱眉,没搭理他。江奉恩迅速从蒲团起身,坐这么久,四肢都僵硬了,直至走到夜殿之外才舒服些。

时辰不早,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皇室中的人,怕大多都修习结束回屋了。

但江奉恩走到陆延礼屋外时却并不见他在屋内,也不知是怎么的, 自今日晨时祈愿之后江奉恩就没见陆延礼,听下人说他去听僧人诵经,但也不该这么晚没回来。

江奉恩沉默片刻,转身走进屋中。

“我与瑞华亲王有事商议,你们先退下吧。”

等下人合上门,江奉恩才坐到木椅上。

其实这次请庙神让江奉恩莫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请庙神是皇家的常礼,本是以皇帝为重才是,可自入山以来,所有拜礼从佛陆岱景都要他陪在身边,而且每日晨时僧人都会用净水在他身上洒三回……像是给他驱邪似的。

还有陆延礼,他先前几年就不再礼佛信佛,入山这几日却是虔诚得很。

心中还未想明白,身后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江奉恩扭头见是陆延礼。

如今陆延礼早已不需要手杖支撑行走了,前些年他在江湖上寻得的神医一直用药给他包敷,又常年训练行走,现在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不过阴雨天仍会刺痒发痛。

男人浅笑着走到江奉恩跟前,“今日怎么不在殿中禅坐了?”

“我无法静心,就先回来了。”说完又看向陆延礼:“你方才去哪儿了?一整日都没见你。”

“我一直在光华殿中……”说着,陆延礼从袖中拿出一块翠色玉坠放到江奉恩手心。

“你先前腰间的玉不是碎了吗,我请住持请灵开光,用这坠子填那裂缝。”

江奉恩细细地瞧这坠子的模样,小小的一块,刻的是观音像。

“这玉坠有什么用吗?”

“镇魂,保平安。”

江奉恩一顿。

陆延礼却是拿起坠子:“要我给你戴上吗?”见江奉恩点头,他便拿着玉坠走到江奉恩身后,戴在江奉恩脖子上。润玉贴到皮肤上的一瞬,前胸冰冰凉凉,江奉恩突然开口问:“怎么想起给我求这个了?”

他听到身后陆延礼的笑声:“我给你求的东西还少吗。”

江奉恩心口一热,想起先前陆延礼给他求来的那些东西,一时就没再说话。

他摸了摸这玉坠,瞧着上面慈悲肃雅的观音,又想起如今陆延礼不是早已不信这些牛鬼蛇神了……

陆延礼扭头见江奉恩垂眼看着玉坠,他突然俯身凑上前,几乎要碰到江奉恩的唇:“宫人说你有事与我商议,是什么急事让你这么晚都要等我。说来听听。”

男人湿热的气息打在江奉恩面上,江奉恩莫名觉得心痒,“一整日没见你,来看看而已……”

他抬眼见陆延礼眼底的笑,知道男人是在逗弄自己,无奈地后退了步:“也没什么事,我要回屋去了。”

话音未落,陆延礼却是伸手紧紧抱住江奉恩:“恩恩是想我了吗?”陆延礼抱着江奉恩坐下,江奉恩坐他腿上,便是环着他的脖子低头俯视他。这么多年,陆延礼抱他总喜欢用这个姿势。

他闻见陆延礼身上的香火味,突然问他:“你今日祈愿时许的是什么愿?”

陆延礼想了想,开口:“写愿你长命百岁,长生不死。”

“就这个?我不相信。”

“那你信什么?”

江奉恩看着陆延礼突然没忍住笑起来:“我信什么难道你就写什么吗?”

陆延礼在他后腰摩挲着,摇头道:“我还记得我的愿贴挂在哪里,我现在就可以提笔去改。”

江奉恩脸上的笑更加收不住,“改了就不会灵验了。”

“会。”陆延礼静静地瞧着他:“我写下的愿都成了。”

被陆延礼的眼睛注视着,不知道为什么,江奉恩像是猜到了男人先前写的愿是什么,江奉恩心中微颤,静谧之中忍不住缓缓俯身凑近陆延礼。就在要碰到男人双唇的瞬间,陆延礼却突然别开脸,让江奉恩的吻只能亲到他的脸颊上。

江奉恩都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延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佛家之内怎么能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