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峰说:“大学城的顾所给我打电话了,长湖那边我也联系了,你现在就去,查录像的事儿交给其他人……一大队的人去支援你了吧?”
“去了,”郝如雷说,“我这就去长湖派出所。”
郝如雷出发去长湖派出所前,给夏涵打去了电话,叫她一块儿过去。
他这个徒弟眼瞅着也快 30 岁了,每天也是忙着干工作,还没个对象呢。
有人说夏涵是跟错了师父,因为谁徒弟像谁。
这种时候,郝如雷就要出言反驳:“那你看人家秦周怎么就有对象呢?”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男警忙一些,回头给女朋友买礼物补偿一下也就过去了,女警要是整天这么忙,确实很耽误终身大事。
他这个师父难辞其咎,但眼下反正夏涵也没什么苗头,他也就没在意这么晚把她叫出来这事儿。
他们几乎同时抵达了长湖派出所。
派出所民警闫哲把他们引到档案室,取来卷宗,然后到了民警办公室。
夏涵把档案袋上的缠线拆下,从袋子里取出一张光盘,塞进电脑主机光驱里。
很快,视频画面出现了。
郝如雷盯着视频画面看,越看眉头越重。
夏涵从郝如雷的脸上看出,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这个可能不是何娜,”郝如雷指着屏幕问闫哲,“有没有前一晚的视频?”
“前一晚?”闫哲看上去有些慌乱,这个案子当年就是他负责调查的,“没……这怎么可能不是何娜呢?”
“没露脸,就有可能不是,”郝如雷怕吓着闫哲,于是放低声音问,“前一晚到底是什么情况?”
……
“我爸跟我说,他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在卫生间里吐得不省人事了,”余果的身体发着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何惧手里正掂着一把斧子,“后来,他说,娜娜帮他一起,把我扶回了车里。我们一起回了家,然后娜娜就收拾东西离开了。何叔,我说的都是真的!”
何惧抖了抖嘴角,冷哼一声道:“没说实话。”
“何叔,我说的真是实话,”余果放低声音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啥了?”
“出狱后,我去看了所谓的娜娜失踪前最后的视频监控……那根本不是她!”何惧把斧子伸到余果面前,“那是你吧?啊?你身高、身形,都还跟娜娜挺像的,但你觉得我会认不出我自己女儿的步态吗?”
余果说不出话了,何惧心里一紧,觉得这就相当于对方承认了,于是放下斧子,掏出手机,点开照相机,进入录像页面。
“说吧,说……”何惧的双手有些颤抖,“把你的罪行,一句一句地交代清楚。”
余果的眼泪模糊了双眼。
“何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上高二才认识,从那儿以后,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讨论课后题,一起去操场上练 800 米……她说她爸只知道给她钱,在电话里装模作样地关心她,而她内心里想的事,她爸却从来都不知道……我跟她说,我也是……”
何惧放下手机,望着余果脸上的泪痕,难以置信地问:“你说这些干什么?我要你交代罪行!”
“我是在交代罪行,但犯罪的是你,”余果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你真的了解何娜吗?她有哪怕一次,跟你说过什么心里话吗?”
何惧内心咯噔一下。
“别在这儿装好爸爸了,你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儿,你当何娜不知道?”余果抹了一把眼睛,“何娜不说,你就拿她当傻子吗?”
“我……”何惧忽然哑口无言,原本的攻势被陡然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在工地上,他的确有过一个女人,那女人比他小八岁,是个塔吊司机。
女人原是何惧手底下一个工人的老婆,后来那工人喝酒喝死了,女人就成了寡妇。
但为了挣钱养活家里的孩子,女人还是坚持留在工地上干活。
一来二去,两个丧偶的人就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何惧跟对方没动什么真感情,他也知道对方拿他只是当个替代品,工地上的日子苦着呢,俩人都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
何惧当然不会把这事儿告诉何娜,也自认为没漏出过什么破绽。
但现在就连余果都知道了,何娜肯定也早就知道。
她既然能把这样不是很光彩的事儿告诉余果,就说明她对这事儿相当介怀。
但她为什么不当面问问自己呢?
也许余果说得对,何娜的内心是个上锁的房间,这么多年,何惧一直都只是在门口打转。
“没词儿了?想明白自己被人骗了?你不觉得你很像个大傻子吗?”余果声嘶力竭地问,“我是娜娜最好的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你觉得我会害她?”
“那也不耽误你害她!”何惧大喊,但心已经虚了,“别跟我耍花招,信不信我剁了你!”
“剁!来!剁!”余果箭步向前,怒视着何惧,“你剁了我,何娜就能在新闻上看到你杀了人,或许就能回来找你了……你想好怎么面对她了就行!”
“你!”何惧把斧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他回过身,关了发电机,随即小太阳也熄灭了,四周陷入昏暗。
“今天先到这儿吧,你再好好想想。”说着,他又走向帐篷。
看准何惧只把半个身子钻进帐篷的时机,余果大喊了一句:“你送娜娜上过几次学?你真能认出她的步态吗?少搁那诈我了。”
何惧没有搭话,停顿了两秒,钻进了帐篷里。
见何惧鸣金收兵了,余果忽然感觉,两腿发软,天旋地转。她赶紧回到帐篷里,这才敢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