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欠你的,是我的错,但我会负担你十八岁之前的所有开销,包括外婆留给你的这栋房子卖出去的钱,我一分也不会拿,所有的钱都会打进这张银行卡里。”
“但是等到你十八岁以后,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联系我了。”
应丽舒自言自语说了很多,应晗一句话都没搭腔,她又将一张银行卡推到了应晗的眼前。
应晗放在膝盖上握成拳头的左手颤抖起来,本来一直低头看着桌面的他猛地将头抬了起来,目眦欲裂地看着应丽舒,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通红的眼眶当中滴出血来。
“所以你宁可买卖房屋,不要一分钱,甚至还倒贴给我钱,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肯带我去美国跟你的家人一起生活,对吗?”
“……对。”
应晗想看着应丽舒的双眼,企图从里面找出一丝一毫的悔意和愧疚,但很可惜里面并没有他所希冀的东西,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坦荡的神情,丝毫不避讳他的对视。
心里那颗名为希望的种子终于被他的亲生母亲亲手薅住,带着土壤连根拔起。
应晗深呼吸了一口气,颤抖道:“好,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你们生活的。”
他抬起头睁大双眼,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他不能流泪,至少不能再在这个女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这样会显得他很没用。
应丽舒又说了几句知冷暖的话就离开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前前后后不超过十分钟,应晗就这么看着桌子上一口没动,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慢慢变冷。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那几样东西原封不动地装进了文件袋中。
应晗起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门看到里面还有几瓶外婆剩下的啤酒,他拿起一瓶啤酒,卸掉金属瓶盖,仰头就将辛辣的啤酒灌入喉中,但因为喝的太急,带有气泡的液体呛到了他喉咙,他又“噗”地一声将剩余无法吞咽下去的液体吐到了地上,有些液体顺着他的鼻腔也一起被喷了出来,溅到了他的衣服上,一瞬间弄得满是狼狈。
他剧烈地咳嗽着,脸庞因此变得通红,鼻腔里酸涩的感觉刺激着泪管,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
应晗用袖子随便擦了擦口鼻上的污浊,一边哭着一边继续灌着啤酒。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辛辣的酒精滑过喉管,像是吞了一口灼热烈火,顷刻间烧得他骨肉酸痛,过了一会便感觉到头痛欲裂,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了。
他从前不理解为什么大人总是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原来酒精进入身体的那一刻并不能让人完全忘却掉痛苦,反而能让人在那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
啊,原来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作家想说的话:】
十六岁考上大学其实是个虐点…??
晗晗跟廖哥都是吃苦长大的孩子,晗晗更是独自摸索着青春,成长为一个不够爱自己的大人。
所以我不想让他们再吃爱情的苦了。
番外五:生娃日常
夏日的热浪逐渐散去,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预产期的日子。
吃完午饭后,应晗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冬儿躺在一旁睡得正香,突然被一双大手捞了起来。
廖司航的西装上满是猫毛,像抱婴儿似的把冬儿抱在臂弯里,晃着身体哄道:“冬儿乖,我先提前试试抱孩子的手感。”
应晗笑着往嘴里丢了一块山楂糕,含糊不清道:“冬儿还没睡醒呢,小心它发脾气。”
“没睡醒倒是更像个小孩了,迷迷糊糊的小猫咪真可爱。”廖司航伸手逗了冬儿几下,抱着它在客厅里踱步。
临近预产期,廖司航一直拿三只小猫练手,每天总要挑选一只幸运小猫,像抱婴儿似的抱半个多小时,可今天被强行唤醒的冬儿很是不耐烦,伸出爪子抵着他的下巴反抗,没挣扎几下就跳出了怀抱。
廖司航见状又想去抓蹲在一旁的夏夏,结果害怕被抱的三只小猫和他开启了一场人猫追逐大战,活蹦乱跳着到处疯跑。
“哈哈哈,你慢点追,别磕着了。”
应晗正在一旁笑得开心,刚想再拿一块山楂糕送进口中,忽然感觉到下腹一阵剧烈的坠痛,并且向着腰部使劲蔓延,疼得他眼前炸出阵阵空白。
不祥的预感迅速攀上大脑,应晗一手抱着圆润的孕肚,一手紧紧地抓在沙发上,痛苦地呼唤着廖司航:“疼……老公……”
廖司航猛地停下追猫的步伐,疾步向应晗走来,发现他疼得一张脸都变白了。
“宝宝,深呼吸,来,慢慢地呼气。”廖司航之前做了不少功课,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快要生了,搂着应晗的肩膀带着他呼吸。
“啊……疼……”应晗皱着脸,终于熬过这阵宫缩,在廖司航的帮助下慢慢站起身来。
“走,咱们去医院。”廖司航一刻也不敢耽搁,扶着应晗慢慢走到玄关,一手抄起提前准备好的行李包和车钥匙往外走。
去医院的路上碰见好几个红灯,应晗的产前阵痛从断断续续变成了有规律的宫缩,他一直在稳住呼吸咬牙坚持,却在下一个红灯时变得有些崩溃:“老公,我害怕……”
“不怕不怕,老公在呢,一会儿就到了,不怕啊。”
廖司航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手心沁了一层冷汗,他伸手握了握应晗搁置在孕肚上的手,尽可能地安慰他。
应晗在阵痛中敏锐地察觉到了身旁的紧张,他歪头看了看廖司航,才发现男人的眉头都快皱成了连绵不绝的山峰,他硬是把自己下一句害怕吞回了肚中。
迅速到达私人医院后,很快就安排好了手术,应晗因为身体的特殊性,只能选择剖腹产。
廖司航在术前签字时写下颤抖着的歪曲名字,万分不舍地目送着麻醉后的应晗进了手术室。
剖腹产经过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廖司航紧张地等在产房外,本来私人医院允许爸爸进产房一起等待,可以一同见证新生儿出生。
但他只要一想到应晗的腹部会被手术刀划开一道伤口,这无异于是在他的心上也划下深刻的一刀,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勇气亲眼目睹这一幕。
明明曾经的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疯子,如今却有了“应晗”这个软肋。
他的手肘顶在膝盖上,双手紧握抵在额头,整个人以一种防御的姿势熬着时间。
期间他的电话响了好几次,都是公司里催着回去处理公务的诉求,被他全部丢给了不知身在何处的父亲。
廖司航像是做了一场自我循环的噩梦,从年少时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到如今应晗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为他生育,他一边唾弃着自己的贪欲,一边又极度渴望新生命的到来,活像个站在纤细绳索上不知进退的傻子。
苏姨急匆匆地赶来时,廖司航赶紧站起身扶着她坐在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