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慢悠悠:“所以说,今夜我?拿下你那侍女,是帮了你一个忙?”
叶流疏赧然道:“若我?那侍女在旁,有她监视,这些事?,我?便不敢告诉小公子。我?想与小公子合作,各取所需。”
林夜:“说。”
叶流疏:“小公子拿下那侍女,可以顺着那侍女,去查她背后的秘密。我?试探过她,她不是‘秦月夜’的杀手,但她含糊其辞。我?先前?只听说过陛下身边有‘秦月夜’这样的江湖组织,如果那位侍女不是来自‘秦月夜’,她会来自哪里呢?我?觉得,小公子会对她背后的秘密,感兴趣。”
林夜脑海中,瞬间浮现了“霍丘国”几?个大字。
但他不知?道叶流疏知?情多少,便只垂着眼,观察这位小娘子。
乌发披散,女子面白,被烛火映出朦胧之色。叶流疏轻声细语:“小公子可以追着我?那侍女,去查她背后的秘密。而我?摆脱了那侍女监视,也能做一点我?想做的事?,不再受人胁迫。如此,你我?各取所得,难道不好吗?”
林夜手扶着下巴,喃声:“所以你给我?下药,并不是一定要?我?受辱。你真正想的,是我?拿下你身边的所有人,还你自由。叶郡主啊,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不提他确实对“霍丘国”非常有兴趣,他语气不可捉摸,叶流疏便要?为?之捏一把?汗。
她仓皇抬目。
林夜弯眸:“你又想在我?金州地?盘,做些什么事??”
叶流疏忙辩解:“我?只是一介小女子,小公子已经对我?生出疑心,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是求一个自救张郎君保我?的前?提,并不是我?一定打动小公子,而是我?给他些有价值的消息。我?只要?给出一些消息……一些小公子可能不在意、但张郎君很需要?的消息,我?的性命就能保住。”
林夜漫声:“我?为?何成?全你?”
叶流疏失神呆坐。
直到林夜俯身,凑到她面前?,轻声:“除非,你想查的消息,是帮我?查的。你带回北周什么消息,是由我?指认的。不提你我?未来会不会成?亲,今日你的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叶郡主,好自为?之。”
他起身撩摆,望着她露出笑,转身开?门。大风拂袭,夜如涌泉,少年公子大袖翩飞,身如夜潭孤雁,欲展翅而飞。
这一瞬,叶流疏仰望他的背影,心中万念凌乱,只看到他一人。
人生中,经常有许多瞬间。
那一瞬间,做出的决定,会定生死,会决定未来走向。
如同,叶流疏在做野草枯芥时,努力爬到一纨绔贵族膝下,求献求媚。如同,叶流疏在幽闭残酷的封闭地?牢中,学习美人计,学习刺杀,学习侍君,好让她在后来,得以见到宣明帝,又在一次次任务后,成?为?郡主。
如同,那日烟雨茫茫,她隔帘与张秉饮茶;她在宣明帝与张秉商议国事?时,擦肩而过,望了张秉一眼,给了“合作”的暗示。
无?数选择,生死一念。她靠着这许多选择走到今日。而今夜,叶流疏望着林夜疏朗背影,意识到,她似乎又到了定生死的时候
也许只要?她让林夜出了这扇门,林夜就会杀她。
叶流疏:“小公子。”
林夜回头。
叶流疏看到他眼中无?所谓的笑,便知?道自己再一次赌对了。她缓声:“公子想要?我?查些什么消息?”
林夜:“你去查,从建业玄武湖畔逃跑的小公子,和金州附近的山贼,是不是有勾当。”
叶流疏猛然一惊,蓦地?抬头
小公子?!
他难道不是……那她的和亲……
她不敢多想,面无?血色,怔然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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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荔这两日,不是练武,就是去见光义帝。她求光义帝一滴血,而神医检查她的身体,琢磨她身体的问题,是否能和皇帝的血有所关联。
借着这个缘由,光义帝两日内召见雪荔三次。
雪荔淡然,倒是宋挽风觉得不对劲,暗自打探,又找借口,将她关在太守府中练武。宋挽风给的理由是,玉龙死得奇怪,自己和雪荔要?查师父死因。光义帝作为?一个仁善君主,自然只能退让。
雪荔无?所谓。
她这两日一直在睡觉。
那日后,她会在练武时走神,想到风雨长?廊下,与她面颊相?贴的小公子何其亲昵柔软。她甚至偷偷溜出府去看,然而林夜病了,睡得昏昏沉沉。她几?次都赶得不凑巧,没?见到醒着的他。
雪荔心间怅然。
那种感觉,像是心湖飘雪,绵绵不住。雪不化水,不成?冰,只是飘落,便让雪荔很有些怪异感。
而雪荔对付自己的异常,最常用的法子,就是忍耐,练武。当她整日整日地?练武时,宋挽风早出晚归,和窦燕去查失踪江湖人的线索。在这段时间,雪荔的心,渐渐的,重新平静下来。
她喜欢平静。
唯一的坏处时,练武练得太累了,她夜里便睡得多,睡得久。偶尔半睡半醒间,她会想到林夜站在雨后廊后,问她“你想要?别的感情吗”。雪荔猝然惊醒,又重新入睡。再一次睡梦中,雪荔陷入旧日梦魇。
她又梦到了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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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荔在自己的梦中醒来,被枕褥的冰凉刺得发抖,睁开?眼。
原来以前?,自己盖着这样的被褥,总是被冻醒。她曾经习惯了这样的冰冷,但是最近,大约是生活得太舒服,雪荔好久没?这样冷过,竟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雪荔抱着冰冷的被褥:“林夜……”
可她的梦境里,从来没?有过林夜。
少女拥被半晌,听到外面压低声音的争吵声。雪荔轻手轻脚地?跳下床,朝屋外走。她逆着风雪走一段路,看到不远处的廊下灯笼冒着微弱火光,火光映照宋挽风和玉龙二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