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过?去?”
虞燕是撑着?伞走过?来的,弘皙抬头飞速地瞥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李有?容随后又低下了头,过?了不知?道多久轻声?道:“我若过?去和阿玛一起求情,皇玛法只?会更生?气。”
“二伯也不应该去求情的。”虞燕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暖炉塞到弘皙手里,“皇玛法想?要抓索大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早先时候为了给二伯笼络人才,他让自己两个?儿子在新科进士里边使了好大的力气,后面又插手官员的升降,暗中还买卖官位收银,这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皇玛法都?记在心里,他只?是当时没说。”
没说不代表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阿玛自年幼始就一直得蒙索大人的照顾,遮风避雨这么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弘皙抽动了下嘴角,摸了摸手中炙热的暖炉。
索额图替太子暗中谋划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储位之争向来不都?是这样的吗?如果他退一步,焉知?他那位好大哥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笼络朝臣,若是大半的朝臣都?投到了他那边去,那他这个?太子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被架空的傀儡太子吗?
太子也没有?想?到康熙这次会做得这么绝情,直接把叔公这一支赶尽杀绝,连带着?叔公的两个?儿子全部?都?判了斩刑。
汗阿玛这是要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太子当得有?多窝囊么?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护不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若是有?朝一日叫她面对这样的事情,她恐怕也会做出和太子一样的选择。
虞燕透过?细蒙的雪雾依稀能看见那道背影,太子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会惹怒康熙,但是索额图替他遮风避雨这么多年,不管有?没有?私心,他对太子的拳拳爱护之心都?毫无指摘。
他若是不在这个?关口替叔公挣一挣,那还是人么?
乾清宫内康熙端坐在龙椅上,手中的奏折却是倒过?来的,他的目光透过?长?窗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雪地中的太子。
“万岁爷,太子爷已经在外面跪了半个?时辰了......”梁九功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康熙沉默片刻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让他跪着?吧。”
直到太子在雪雾中昏了过?去,乾清宫的大门也未曾打开。
太子本人虽然没有?因?此受到牵连,但是索额图一倒东宫的党羽就瞬间折了大半,原本被摁下去的直郡王一党瞬间就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弘昱也在康熙的默许下重新回?到了上书房念书。
或许是在家被好好教育过?的缘故,弘昱再次见到弘皙和虞燕时态度变得温和了许多,只?是偶尔眉宇间还是会流露出不屑和不耐。
人的本性是很难更改的,尤其弘昱在家中继福晋张佳氏也不敢对他这位原配留下的嫡子多加教诲,所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温良反倒叫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像弘晖这样的小阿哥冬日下午是不用?留下来上骑射课的,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宫里的谙达也怕阿哥们被冻坏,所以早早就放了他们下学。
呵气成冰的季节,弘晖回?府之后却不能像弘昐那样早早窝进房间坐在暖炕上温书,而是在福晋的要求下到王府东南角的马场上去练射箭和骑马。
福晋常对弘晖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哪怕是一年里最冷的几?天又或者是最热的几?天也不可松懈。
他从小的骑射水平就没有?弘昐好,所以在这方面弘晖下得功夫也更多一点。
马场上的雪早早就被扫干净了,练完今日的二十五支箭后谙达便牵来弘晖常用?的小马驹扶着?他坐了上去。
弘晖的马儿和他的性子都?是差不多温顺,因?此谙达也很放心地松了手让他自己先在马场上跑两圈试试。
王嬷嬷年纪大了也冷,见谙达在场边盯着?后就抱着?手炉躲到了屋檐下面。她倒是没什么怨气,但是看着?弘晖一声?不吭地坐在马儿身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又觉得这小孩有?些可怜。
她家里也不是没有?像弘晖这样大的孙儿,但是t?哪一个?不是看得像眼珠子一样。叫她来说弘晖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哪怕学业上面平庸一点,王爷也万万没有?越过?他去立别人的道理。
只?是福晋因?为乌拉那拉氏家里爵位的事情在这方面总有?些惊弓之鸟,一边忧心谁会害了大阿哥,一边又担心大阿哥课业方面比不上二阿哥,王爷会为此请立二阿哥为世子。
想?到这里王嬷嬷也只?能叹一口气,主子们要做的事情,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也说不上话。
她在那边正想?着?,突然就听见马儿的嘶鸣声?,她刚一抬头 ,只?见弘晖身下的马儿突然像疯了一样的向前冲,越过?一道又一道的栅栏直直冲上后花园中的假山。
弘晖年幼力小本就握不住缰绳,马甫一爆冲他就被摔在了假山上,冬日的假山上是一层又一层的冰棱。
好疼……
他茫然地伸手抹上自己的额角,滴流不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眶。
模模糊糊间他好像看见王嬷嬷惊慌失措地朝他冲了过?来,后面跟着?谙达和好几?个?小太监。
弘晖勉力睁开双眼,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全福他拿着?从后院里捡来的木材蹲到他的身边,变戏法一样地从袖子里掏出木制的小鸟......
然后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不见。
第72章 棠棣 她低低地笑了,跪在地上磕了一个……
虞燕陪着李氏到福晋的正屋时, 雍郡王府后院的女眷们?也都?到了。
太?医围着弘晖诊脉施针,他脸上和身上的血迹都?被擦干净了,但是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每每想张嘴说两句话都?猛地弯下腰朝着地上的木盆狂吐他的身体在此?刻完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他吐出来一般, 直到最后干呕的声音仍旧在屋内回荡。
门被重重地推开, 胤禛是急匆匆从户部回来的,甫一进门就开口问道:“弘晖怎么样了?”
福晋向来梳得整齐的发髻在此?刻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了她是听到消息后一路从正屋跑到马场那?边的。
“太?医说头撞到了假山又从马上摔了下来,颅内恐有淤血难以排出。”福晋坐在弘晖床边,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弘晖脸上, 生怕错过他醒来的瞬间?。
胤禛也是一路赶回来的,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弄明白,只知道午后弘晖在谙达的指教?下上马没多久马儿就发狂冲上了后花园的假山。
如今马房里的太?监都?被关了起来, 就连谙达也被留在了府内,除此?之外刚接手府中事务的宋格格和刚将事务脱手的年若初都?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
年若初是没想到消息刚往宋氏那?里透了没几天?她就下手了, 若是胤禛去派人探查消息的来源必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宋氏则是漠然?地看着床上始终昏迷不醒的弘晖和坐在床边的默不作声的福晋,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母债子还,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马场那?边管事的人呢?”胤禛的目光扫过苏培盛,“他怎么说?”
苏培盛躬着身子冷汗冒了一身, 谨慎道:“说是从大阿哥骑的马驹的食盆里找到了没用完的小花棘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