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仲夜正跟副驾驶座的老美以英语谈笑风生,消息音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爸,我终于理解你了,He is sooooooooooo delicious!!!”

这张动态照片是刑鸣的睡颜,他在沙发上睡得很沉,两颊犹带一丝醉酒般的红晕,睫毛轻轻颤动,很漂亮。

虞仲夜当然没信这个玩笑,他的小狐狸不敢,另一只小兔崽子也没这嗜好,但这种兔子合谋撩拨虎须的行为仍让他感到好笑。

虞仲夜松了松领带,当场决定:“去机场。”

*** ***

虞台长打飞的回到家里,正赶上刑鸣把栏目组里的编导记者招来家里开会。一见爱人提前回家相当意外且高兴,刑鸣马上起身迎去花园,两人举动十分亲密,也不避着外人。他和虞仲夜的关系在台里早就不是秘密,刻意伪装累得慌。

新来的小记者并不认识虞仲夜,透过落地窗看见自家老大一脸与平时截然两人的乖巧笑容,差点惊掉下巴,忙问左右:“这个这么帅的男人是谁啊?”

一个老资历的编导压低了音量,说:“这是我们前任台长,要把这关系说清楚话就长了,反正你记得,就是咱刑主播让虞台长弃江山择美人的。”

刑鸣与虞仲夜一同回到客厅,见众人窃窃私语不务正业,便又沉下一张脸,冷声问:“刚才的选题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还需要找哪些行业专家来背书,有没有补充?”

老编导们赶紧起身向虞仲夜打招呼,虞仲夜冲他们点一点头,转身上楼。

好容易开完会,刑鸣送走组员,也来到二楼卧室。虞仲夜正闭目靠在床上休息,刑鸣走过去,没出声,就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虞仲夜应该刚洗完澡,身上有他熟悉的沐浴露香味,他的额发湿漉漉地垂下两绺,衬得脸部轮廓格外华美立体。刑鸣很喜欢这么注视他的爱人,时至今日他常常想起第一眼见到虞仲夜时的那种惊艳感,他觉得他们似曾相识,这种与宝黛初见类似的感觉何尝不是钟情的开始。

手机声响起,刑鸣起身欲接,却冷不防被床上的男人一把扣住手腕,用力拽落在床。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很顺利?”刑鸣翻身跨坐在虞仲夜的身上,弓腰与他凑得很近,几乎鼻尖抵着鼻尖。

“因为突然想见你。”虞仲夜原本打算狠狠惩罚他的小狐狸,可一见这双眼睛又莫名舍不得,只忽地抬手弹了他脑门一下,力道不小,刑鸣哎哟一声,反倒笑着彻底滚落进对方的怀里。

“我也想你,不是突然,是每天。”他把脸埋向虞仲夜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环紧他的腰,“两头跑一定累了,我陪你躺一会儿。”

……

如此平静过去三天,一直躲在自己家里的虞少艾倒觉得没意思了,他听说他爸收到短信当天就赶回了家,没理由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悄悄去明珠台找刑鸣,给他看了那条消息。刑鸣当场惊出一身冷汗,以那老狐狸的变态占有欲,险些被他这狐狸儿子给坑了。

“看来我爸真是爱死了你,”虞少艾不由欣慰又叹气,“都赶回来了居然只字不问?也太惯着你了。”

这话令刑鸣不禁得意又甜蜜地勾起嘴角,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进虞少艾眼里,于是他又起了个歪念头,不怀好意地朝对方挤挤眼睛,“哎,刑鸣,你不一直说自己是直男吗?他这么惯着你,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不说了,只笑眯眯地两掌合十,做了个翻转的动作。

刑鸣一下就看懂了。他以前是真没想过,不敢想,可作为一个直了那么多年且生理机能完全正常的青年,又怎么可能会不想让自己的一部分深入心爱之人的身体呢?

这个念头一旦被灌输进脑海,就怎么也挥之不去了。以至于此后几天,每每与虞仲夜独处,他满脑子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香艳画面,便连做爱时也常走神,不知道该不该提出自己的小算盘。

简单用过早餐,虞仲夜准备换衣服去公司,美国那边的项目还得跟进。他脱下黑色睡袍,准备换上衬衣西装,刚露出沟坎分明的肌肉与丝绒般的肌肤,一旁的刑鸣就直了眼睛。

虞仲夜正把领带挂上脖颈,注意到刑鸣惊愣愣的眼神,便走过来,附身攥住他的下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的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试图避开这样直接的对视,但虞仲夜手劲不小,拧着他的下巴让他完全动不了。

“这阵子总是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么?”

“真的……真的没什么……”虞仲夜的衬衣扣子还未扣完,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漂亮的胸肌,刑鸣一直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虞仲夜细了细眼睛,仍直直盯着刑鸣的脸,不肯遗漏他任何一丝表情,良久,他才淡淡开口:“你想要我,是吗?”

见刑鸣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虞仲夜终于笑了。

司机久等未见老板出来,直接从未关的大门进来,问:“虞叔,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去了。”虞仲夜直起上身,扯落领带,“你顺便替我打个电话去明珠台的新闻中心,就说刑主播身体不适,至少得请一个礼拜的假。”

……

这周的东方视界破天荒地换上了代班主持人,明珠台对外声称,刑主播心肌炎复发,归期暂且不定。

只有虞少艾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刑鸣打电话来哑着嗓子骂了他个狗血淋头,这主意太馊了,他被他爸用一百零八种花样折腾了个够,已经连床都下不了了。

第51章番外 日常(4)

刑鸣一直很后悔,他跟刑宏之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不认识他。

那天刑鸣放学,领着几个同班同学一起回家,他们小组刚刚入围了市青少年机器人竞赛的决赛阶段,还得趁热打铁,再加把劲。

几个初中生刚进巷子,就看见两个警察押着一个男人往外走,巷子窄似羊肠,警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巷口。被警察压制着的男人抬头看见刑鸣,两眼一亮,便立即试图挺直上身,结果反倒被更粗暴地摁住脖子,腹部还狠狠挨了两拳。

这个男人就是刑宏,他仍勉力地抬着头,冲自己的儿子扬声高喊:鸣鸣!

前几天公安人员就上门调查过了,一会儿调查他受贿,一会儿调查他强奸,他们声称接到举报,在刑宏的办公桌抽屉里搜出了十万现金与一些金条,还从受害女实习生的yin部提取到了他的精ye。对此,刑宏全盘否认连呼冤枉,他解释自己从来就不认识那个举报人,更不知道抽屉里怎么凭空而来这些东西,他说那天只是跟着女实习生去见采访对象,一杯清水下肚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而对方报了警。

警察不听,刑鸣也不听。这些实实在在的证据令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倍感屈辱,他怕让同学们瞧不起,所以选择侧身低头,装作没有听见父亲的呼唤。

两拨人擦身而过之际,一个眼尖的女孩儿突然指着刑宏喊起来:“哎,刑鸣,这不是你爸爸吗?”

刑鸣抬头看了父亲一眼,这个男人此刻非常狼狈,脸上青青紫紫,还有混合污泥的鲜血。负责此次抓捕的大队长叫卫明,一进门就痛揍了刑宏一顿,尽管刑宏从未想过逃跑,仍被来人摁倒在地,用鞋底踩住了他的脸。

但他仍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望着他的儿子。

看清父亲身边的公安制服,屈辱感再次漫升,刑鸣别过脸,说:“我不认识他。”

男人眼底最后一丝光亮瞬间黯淡了,他强撑着没落泪,最终还是被押走了。

再见到刑宏时,他已经是一具倒在搪瓷便盆旁的尸体。

*** ***

这起冤案平反的那天,虞仲夜动用了不少人脉,最后成功令省高院公开道歉,令刑宏彻底昭雪。按说结局已经圆满,但刑鸣不知为何突然开始频繁做梦,总是梦到他与父亲的最后一面,梦见自己说出那句“我不认识他”,然后就是一阵窒息般的痉挛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