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林给金哥晾那脏兮兮的裤子内裤的时候内心十分抗拒。金哥跟个小学生似的捂着两腿间那东西不撒手,段林想有什么好遮掩的,他刚拉着他手淫的时候早就看过了,不就是大一点吗跟个宝似的捂着,好像谁看了会少一截似的。不对,好像也不止大一点儿,反正就是比正常人要大要粗要长。呵呵,长了个不会用的棒槌,看来是真棒槌。段林捡了条不干不净的毛巾丢在金哥身上,说你要捂着到什么时候,难看死了赶紧围上!
金哥穿着毛巾裙在段林房间里好奇地左右看看,像个毛头毛脑的小动物一样,他见段林桌子上放了不少书就拿起一本翻开,段林正好晾完衣服把手套摘掉,看见金哥捧着他的书聚精会神地读着就快步走过去“啪”地把那书夺过来合上,说你识字吗你就在这儿偷看我的书?金哥就呆呆地摇摇头。段林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累了一天了也该找点乐子,就逗弄金哥,道:
“哎,你认识几个字?”
金哥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切,那你写个自己名字我看看。”段林说罢就从旁边书架里抽出一支笔和一张纸,扔到金哥身上让他写字。
金哥在上面歪歪扭扭地鬼画了一阵符,段林看他画了个煎蛋似的皱巴巴干瘪瘪的太阳出来。
“嚯,这是金哥?把自己画成太阳,让大家都围着你转?日,怪不要脸的。”段林拿过那纸细细看着,越看越好笑。但是突然想到之前六顺跟他说,金哥可是我们村的小太阳,大家都喜欢他云云,就撇撇嘴把那鬼画符丢到一边去。
“哎,你别的不会,至少得会写自己的名字吧?名字对一个人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你想不想写自己名字?”段林故意不看金哥,趾高气扬地插手站在金哥面前。金哥眼睛一亮,像小狗见了主人回家那样激动,然后疯狂点头,把头上的汗都要甩在段林身上。段林嫌弃地摁住他晃动的脑袋,说有这么夸张吗?不就写个字吗?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又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划拉几下,一个漂亮的楷体“金哥”就浮在上面,他把纸拍在金哥胸前道:“你回去多描几遍,就会写了,看清的我的笔画,笔画也是很重要的。这是你的名字,金哥,金色的金,哥哥的哥,哎呀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就描去吧!我随机抽查你啊,你小子可别给我偷懒!”
金哥把那薄薄的一张纸沉甸甸地捧在手里像有千斤重,眼睛亮得能看见里面的星星和水潭,段林被他这殷切又渴望的眼神搞得头皮发麻,好像他俩在演绎什么千里送家书的悲情桥段,至于这么深情吗?段林受不了那炽热眼神,觉得再看下去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要升腾起来,于是转身要离开。金哥见段林要走,就伸手拽住段林的袖子一角,坑坑巴巴地说:“谢、谢、谢……”
段林瞪了金哥一眼,戴上手套把晾干的内衣裤子摘了抛在金哥头上,道:“晾干了,你可以滚了。”
【作家想说的话:】
笑得想死,唯爱一些傻白甜攻和严师出高徒受哈哈
给老婆都是最好的! 章节编号:6834513
这天突然热得不行。本来就干得没有水,热气更是火上浇油了一番,干活的谁不是晒掉一层皮,都巴巴地望着远处稀稀拉拉的树荫望梅止渴一番。开工了没几天,一群年轻人累得跟牛马一样喘,起身扶腰的时候看见村长还在那儿裹着军大衣,跟个伪军似的转来转去监工,都笑起来道,村长,你不热吗?我看你都热得流油。高德把烟斗从嘴里拔出来吞云吐雾,道,我不热,我冷,这水一天引不上来,我就得冷一天,一年引不上来,我他娘的就得冻死。
六顺有想要偷懒,被高德瞥见,一脚蹬在屁股上栽进土炕里。六顺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不好意思地憨笑。高德指了指一马当先干了半天都没歇一口气的金哥,再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六顺,一烟斗敲在他头上把他一头黄土都簌簌地掸掉。“你就不能学学人家金哥,干活不带喘的,龟孙子,我要是你老子就把你塞回屁股眼子当成屎拉出来。”六顺眨巴眨巴眼睛道:“村长,您天天跟人家文化人待在一起,怎么说话还是这么粗糙,该学点人家城里人的气派。”村长刚要再给六顺来一脚,六顺忙地跑到金哥身后扮鬼脸,一边在那儿絮叨:“也不知挖这管子好使不好使,万一我们挖错了那不是白干了?金哥你说是不是?”金哥头也不抬地继续在那儿掘土不答,汗珠淋淋地往下滴。村长呵斥六顺道:“你少在那儿放乌鸦屁,人家念了国家认可的大学出来的,能错?你才认识几个字就敢在这儿动摇军心了?”六顺委屈道:“我也是为了我们有……无水村不是吗?”看见段林从不远处一瘸一拐地过来,六顺立刻改了口。村长见段林来了,就迎上去不知道跟段林说些什么,看着眉飞色舞的,段林说几句话也不知他听没听懂反正就是频频点头哈腰。“这老头子,惯会见人下菜,我操。”六顺擦擦额头本不存在的汗水,仰天长叹一声命苦,就又开始操起锄头在地里划拉。
段林跟村长道:“之前叫人测算的距离没有问题吧?”村长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段林看了看开工情况,然后跟村长说,今天就差不多先这样,有几个地方算不对,我得再规划规划。村长说那领导中午去俺家吃饭,我让凌子娘给你做几道好菜。段林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这腿上下山的怪不方便,我就在坡上歇一歇,你叫小孩们先回去吧。村长说不吃饭怎么行,我让金哥背你,反正他有的是力气。段林道,他半夜出去挑水,早上又干了一上午,再背我上下山,你是要他累趴了我们彻底开不了工了?村长哑口无言,说那我让凌子娘送点热乎馒头上来,段林没了耐心,挥挥手说,今天不把图绘出来我吃不下饭,你们且去忙你们的,别管我。
段林中午不回去,就一个人坐在土坡上勘测绘图,计算数据设计管道,铅笔在上面涂涂改改,总觉得不甚满意。中午的太阳愈发毒辣,烫得他颈子起了一层火。山坡下叮叮咚咚的一阵锄头敲击盐碱地的声音,段林往下面一探头,看见金哥在不远的坡下翻他的地。段林放下本子直起身冲他喊:
“你种了什么在地里啊?”
金哥听见熟悉的声音喊他,于是抬头望向上坡的段林。一头浓密的发被汗珠缀着在阳光下闪得像金子,密匝的汗从他黑亮的皮肤淌下,赤裸的上身仿佛搽了一片光溜的油,胸肌随着呼吸震颤,腹肌也因剧烈运动而收缩。金哥抱着锄头跑到段林这边,仰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憨憨傻笑,段林看着金哥忽的有些发呆,那笑容太过明媚刺伤了他,段林仿佛那时候才发现自己是一直处在阴影中的,而金哥的笑容则饱满像爆开的花骨朵儿,是经过阳光浸润后能流出蜜的那种甜甜的笑。金哥说,是,是,向,日,葵……段林咬着嘴唇看着他,不肯承认自己的无知,故作高傲地说,我当然知道是向日葵。
金哥端着铁饭盒跑到段林身边。段林拿起测绘图挡着脸说我不吃饭。金哥又把自己的水壶递给段林,段林说我也不喝水。于是段林不吃,金哥也不吃了。饭盒已经打开又盖上被冷落在一边,金哥就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段林为他的几张测绘图愁眉不展。段林受不了金哥窝在那里像个小朋友一样好奇地盯着他的脸,又见金哥执拗地不吃饭就有些生气,说,你为什么不吃?你干了一早上不吃饭可不是开玩笑的。金哥梗着脖子摇头,那意思是你不和我吃我也不吃。段林无奈,就把自己的东西先收拾到一边,让金哥把饭盒拿过来。金哥就像立马活过来一样开开心心地捡起丢下的饭盒磨蹭到段林身边,打开里面是烧好的土豆块和西红柿炒鸡蛋。下面压着厚厚一层米饭,还冒着腾腾热气。
金哥把筷子拿给段林,自己随便从地上找了两根树杈子在衣服上蹭蹭当筷子。段林不想吃人家的还占这小便宜,就要拿金哥的树枝子,金哥大手握得紧,死活不给。段林就只能作罢。夹了一块土豆,又夹了一块鸡蛋,强忍着没骂出来
妈的,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该死?连个破土豆都炒得这么好吃?西红柿鸡蛋那么普通,怎么也吃出了美味的感觉?段林越想越生气,他不能表现出吃得很幸福,不然被这傻子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呢!他又吃了块烧土豆,感觉像小时候妈妈给他做的那种味道,很纯粹的土豆香味,里面流出清油,含在嘴里满口留香,沙沙的很快化了。西红柿酸甜,鸡蛋嫩滑,都有种天然的味道,是城市里那些罐头盒子比不了的。段林很快饱了,金哥还在那儿低头用树杈子扒饭,头发不时蹭到段林脸上,又硬又扎,惹得段林好痒。段林摸摸金哥的毛发,像摸小狗头那样舒服,金哥抬起头以为段林要叫他干什么,段林看着他憋不住笑说,没事,你继续吃吧小狗狗。
段林饭后就困,要找个树荫躺一会儿午休。那些树都被热焦了叶子,稀疏地也挡不住最恶毒的光线。段林摆成一个大字,喊着热死了热死了就睡了。朦胧中他听见凌子娘过来给金哥送水,问金哥大中午的怎么不回去凉快凉快,村头卖糖人的没来卖冰的来了。没听见金哥的回答,大概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吧,这傻小子,话都说不全乎,哼。凌子娘问,你拿皇竹草编啥呢这是,怪好看的?金哥又是笑笑不答。
段林热得在梦里发烧,一阵儿来了场大雨浇灭了这燥火,忽的凉快了许多。段林得意地想,这有水村可算下了场大雨,真是渴死人了,快要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哪来的凉快?然后猛地醒来,发现头上盖着一顶皇竹草编的帽子遮阳,身上盖着金哥的汗衫,把他早上晒红的小白胳膊都盖得严严实实的,难怪凉快,还做起了下雨的梦。
【作家想说的话:】
甜甜甜,快给我留个言~
给你一耳光再亲你一口 章节编号:6836465
段林把草帽从头上摘了,坐起身看见金哥在他不远处的大太阳下面用刚吃饭的树杈子在黄土地上涂涂画画,于是走过去看他在干什么,嚯,原来是在写“金哥”两个字,写得怪好看,横平竖直的,笔画也都对,看来是回去把那帖子描了不少遍。段林当时就当个逗弄金哥的趣儿,没想到这家伙还真写会了自己名字。金哥看前面挡了一圈阴影,抬头发现是段林醒了,就憨笑道:“你、醒、啦、俺,俺……”
段林挑挑眉,厉声呵斥道:“不许说‘俺’!要说‘我’。宪法都提倡人人讲普通话来着,你比宪法还大吗你?”
金哥愣愣看着他,半晌才问道:“宪,法,是,啥?”
段林白了他一眼,清咳两声指着他写的字,说:“不过,你这个写得还可以啊。”
金哥傻笑说:“我,我,还,想,学……”
“你还想学啥?”
“想,学,写,段,林。”
啊,原来是想写我的名字。段林心里暗笑。那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教你,就怕你学不会!
段林刚要开口,那边六顺突然呼哧呼哧跑上来喊道:“领导,领导,出事了,那边、那边二号线挖断了,磕着石头了。”
段林知道大事不好,严重的话估计这几天就算白干,可能那水线就用不了了,于是忙得跟着六顺跑过去,金哥也知道出了事,也扛起锄头跟在段林后面追过去。
村里的男人女人,老的小的,有事的没事的,都围在那条线上看来看去,大家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村长高德则一脸愁容地站在那边唉声叹气,嘴里的烟味都变得难闻起来,他扭头见六顺找来了段林,忙上去急不可耐地说了具体情况。段林往下面一瞧就知道是测距有误触到障碍石,再往下进行是不可能了,只能换线重挖。他在那儿蹲了一会儿确认无误后无奈地回头跟村长道:“废了,重新开工吧。这边拿土填了。”
带头的几个被汗泡了几天的年轻人不乐意了,道:“领导,这说废就废了?大家渴了几天都没敢多喝几口水怕浪费,就为了挖这玩意,你说不行就不行了?”
段林起身道:“不行就是不行,你们给我的测距是有问题的,所以触了障碍,现在只能重挖,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玩意?俺们可是老老实实测好拿过去的,到底是俺们测的有问题,还是你算得有问题,你自己不清楚吗?”质疑声此起彼伏,段林却坚持道:“我不可能算错,肯定是你们当中的谁当时晃了神,或是大脑短路,一时间搞错了,别来赖我。”
“可是说测距测距,你就没一点儿责任?你是从头开始监督俺们的,哪个环节有问题你还不清楚?非得等挖到最后才发现问题?你到底是不是领导?就这样的还能自称领导?”
于是七嘴八舌地都唠叨起来,凌子娘从鼻子里哼一声道:“我们庄稼人,哪知道什么测距,就是照猫画虎所以粗粗地测了,你是文化人,不比我们懂得多么?不该指导指导?咋就只顾着自己在树荫下躲阴凉,叫金哥他们往死里干,最后还没个结果,说废就废了?天底下可没这个道理啊。”
段林极度厌恶如此挑衅,简直是无理取闹,便道:“我手把手教的你们,还测错,到底是谁的问题?猪都没这么笨的,你们说测得准是我算错,能打包票么?当时是谁测的?站出来保证,对天发誓?”
一群人闪开一条缝,张花在那里竖起三根手指道:“俺跟着村长测的,不可能测错,一定是你算错的。俺对天发毒誓,否则一家人都渴死在有水村。”
跟着村长测的?那还能有假?张花都发毒誓了,还能有假?于是人群立刻躁动起来,大家都对段林投以怀疑的目光,更多是厌恶和鄙夷。再想到之前段林在他们跟前摆官架子,强行把他们村几百年用下来的名号改了个面目全非,就更觉得这人可恶。我说呢,什么领导,就是个上了假大学的半吊子,还领导,以为自己多牛逼似的,还骂我们不如猪,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呢!……那些眼光和言语如毒如刺,针针扎在段林心上,让段林仿佛被人当众扒光还点了穴,羞愤难当又动弹不得。他看向村长,村长避开他的眼神,只是不住地在那里唉声叹气。他看向金哥,金哥在那里呜呜啊啊地想要替他辩解,却被那些伶牙俐齿的刀子一样的嘴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那儿红着脸干着急……有几个村里的小孩子从地上捡起土块疙瘩往段林身上头上扔,没砸着段林,都砸在护在段林前面的金哥身上。段林终于忍不住爆发,高声冲村民们喊道:
“你们随便!要说我指挥有误,好,那我不干了,反正不是我喝不上水,你们渴死了我也管不着!今天就这么一点子破事都要吵吵,我没能力,你们找个有能力的去!我这就滚蛋!”
段林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暗自生气。平生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就算是当时在基层遭人排挤,也都碍于他是优秀高校的毕业生和他父母的高知背景对他礼让三分,谁敢跟他这么吹胡子瞪眼睛的?就算是当时被小人暗算下调到有水村,也是他敢骂领导领导不敢骂他,如今遇见这么些个不讲理的农村文盲,简直是无理取闹,就算替他们真的引了水过来他们也不知道感恩!他不甘心,不想服输,于是拿过那些画得满满当当的勘测图一遍遍比对数据,发现死活算不出自己的差池,于是更加陷入了绝望的境遇,这种绝望和他第一天到有水村发现渴死人不要命的绝望是不同的,是不被人信任因而遭遇不实诽谤而又无法自证清白之身的绝望,是更深层次的痛苦。
他知道有水村这环境,这地形,知道大家因为有家人喝不上水渴死的悲惨往事,所以更加上心,岂敢怠慢。日日夜夜都盘算设计图,梦里也做着规划,连熬了几晚才渐渐有了思路。当时就是出于对他们的信任让去测了几组数据送过来,没想到居然埋下了炸药,如今点着了又都算在他头上!段林气得胸闷,现在想逃又觉得自己更差劲,正应了文盲们的那些诋毁侮辱,说他不够格,是装样子摆架子,没有那金刚钻还非要揽那瓷器活,打肿脸充大头猪……段林气急败坏,把勘测图狠狠砸在门上,然后开门出去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跑,等跑上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段林决定自己在山间迎着清凉的晚风磕磕绊绊地走着,应该哭一哭应景。他确实该哭的,来了没多久,苦受了一圈儿,渴死就不说了,皮肤也在毒辣的骄阳下不再细腻如初,被烤得又黑又糙,最重要的是没有归属感,大家打心眼儿里不喜欢他,村长和六顺都是假意阿谀奉承,凌子娘经常冷嘲热讽,其他人也是碍于他树立起来的领导的淫威所以表面唯唯诺诺实际嗤之以鼻。还有金哥那个傻子……但是他哭不出来,他心里很乱,曾经的想要在大城市实现鸿鹄之志的蓝图已经不复存在,他现在只能在这安静的山间思考自己可能的未来,即使可能自己在有水村根本没有任何未来。一个渴死人的小村,几片绵延到远方的小山,足以像狗链子一样拴住一个人短暂的一生。段林能做的或许就只剩下套着那狗链子像狗一样围着有水村转,最终将自己恃才傲物的棱角磨灭得烟消云散,然后像黄土一样彻底跟这里所有没有见识也没有知识的文盲们融为一样毫无价值的沙砾,大家都被“渴死人”的狗链子拴着跑来跑去,只能想着生存的几率而永远不可能在乎理想的所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