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难言的优越感令他敛藏好所有的不快,变得笃定又从容。
“朕不过与你闲聊几句,你怎么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他摇头叹息着,在徐元昌狐疑的眼神中,大度地摆了摆手,“朕知道絮娘不是乐阳,也没有囚着她不放的意思。这样吧,你去见一见她,当面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朕尊重她自己的意愿。”
徐元昌眼睛一亮。
这事容易,他了解絮娘软弱可欺的性子,认真道个歉,耐心哄一哄,再不济吓唬她两句,不怕她不老老实实跟他走。
“臣弟关心则乱,一时失态,冲撞了皇兄,还请皇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担待。”他利落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爬起来急匆匆往外走,“臣弟改日再来请罪!”
徐元景看着弟弟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冰冷。
这日天气不错,絮娘正在聚景园赏花,蒋星渊和贺兰缙云都陪在旁边,一个折花,一个打伞。
蒋星渊将一朵开得正好的芍药簪在絮娘鬓间,笑道:“娘,我觉得鲜花比绢花更衬你些,咱们多折几枝,带回去养起来好不好?”
他又问贺兰缙云:“殿下觉得呢?是粉色好看,还是紫色好看?”
贺兰缙云正和絮娘较劲儿,本打算打压几句,吸引她的注意,看着那张比花还要娇艳的美人脸,又把涌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粉色吧。”他不停说服自己是在给蒋星渊面子,转过头瞥见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抬手一指,“那人是谁?”
絮娘闻声望去,看见徐元昌满脸戾气,浑身是血,只觉噩梦重现,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后退两步,撞上贺兰缙云结实的胸膛。
“阿渊!阿渊!”手里拿着的花落在地上,她在半空中乱抓,一手拉住蒋星渊的胳膊,另一手被贺兰缙云握住,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声音也带出哭腔,“救我!”
“你嚷什么?怎么这个反应,跟见了鬼一样?”徐元昌过来的路上还在想着怎么道歉,看到絮娘这副模样,又觉得生气,疾走几步过来拉她,“她们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快跟我回家!”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絮娘吓得病急乱投医,竟然扑进贺兰缙云怀里,身子害怕得直哆嗦,“王爷,求您放过我吧!我身份低贱,原不配让您这样看重,更不敢讨要什么公道,您……您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徐元昌满脸的难以置信,恼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0232 第二百二十七回 断弦难续情难留,花院紧闭彩云收(免费福利+实体书《饲犬》预售通知)
贺兰缙云搂着不住瑟缩的美人,像是揣了只雏鸟入怀,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新奇。
她总是推搡他,拒绝他,这还是头一次表露依赖,玉手死死拉着他,手心冷得像冰。
他胸中豪气干云,带着她灵活地躲过徐元昌的触碰,一边在纤薄的后背上轻拍,一边低喝:“你听不懂吗?她说了不跟你回去,为什么还要纠缠?”
他从絮娘的话语里,猜出了徐元昌的身份。
她本是三王爷的侧妃,如今却身中淫毒,住进皇宫,其中藏着多少难言之隐,已经无从得知。
不过,他清楚一件事若是眼睁睁看着徐元昌将人带走,往后便再也没机会亲近絮娘。
他还没有征服絮娘,怎么甘心在这个时候放手?
“放肆!”徐元昌只当贺兰缙云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本王和本王的女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他再一次伸手拉拽絮娘,又被蒋星渊拦住。
蒋星渊跪在二人中间,双眸漆黑,凛然不惧,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越:“王爷若有什么话,还请坐下来好好说。您身份贵重,我娘又是圣上亲笔册封的夫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动脚,实在有失体面。”
徐元昌这才认出他,听明白这是在拿徐元景震慑自己,火气一股股往上拱,冷笑道:“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她是我三媒六聘迎进门的侧妃,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就算在这里抱她亲她,要了她的身子,也是天经地义之事,讲什么体不体面?怎么,你们以为得了圣上的宠爱,便能借此攀上高枝不成?可笑!”
絮娘听他言语间毫无尊重之意,越发惊恐不安,眼泪无声滑落,不多时就浸透了贺兰缙云的衣襟。
贺兰缙云搂紧她娇弱的身子,梗着脖子瞪视徐元昌,道:“夫人是受圣上之邀留在宫里的,你口口声声要带她走,问过圣上的意思没有?”
徐元昌教他问住,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却不愿将徐元景的原话告诉给他们知道。
他沉默片刻,勉强压下一口恶气,耐着性子道:“絮娘,我们换个地方单独聊几句,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他走的时候,她百依百顺,极尽依恋,花穴紧含着玉势听凭他玩弄的场景犹在眼前,这会儿却避如蛇蝎,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
巨大的落差令他难以接受,恼怒异常。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徐元景又发过话,是走是留,全看她自己的意愿,他只能低声下气地慢慢哄转她,等接回府里,再慢慢算账。
絮娘紧抱着贺兰缙云的窄腰,哭了好一会儿,方才在徐元昌的催促下慢慢转身。
她的眼圈红红的,鼻尖也跟着红,带着浓浓的哭音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不想去别的地方。”
有蒋星渊和贺兰缙云守在旁边,多少能壮壮她的胆气,徐元景又亲口保证过会为她撑腰,她当然不肯回到淫窟,继续忍受徐元昌的折磨。
徐元昌贪恋地看着她秀丽的容颜,只觉数月不见,她比从前更美,浑身散发出的妩媚和娇弱,更能引发男人的凌虐欲望。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放缓声气,哄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也气得了不得,万没想到她们敢背着我做出这样十恶不赦的事。”
他抖了抖脏污不堪的衣裳:“你看见我身上的血了吗?我过来之前,替你解决了闵北宸那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又把祁氏打发到庙里清修,至于姓杨的贱人,等你回去,我当着你的面,亲自收拾她好不好?无论是扒皮剔骨,还是千刀万剐,只要你能出气,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蒋星渊差点儿忍不住嘲笑出声。
这热爱给自己套王八壳子的畜生还真是自大得很,他以为用极端的法子替絮娘出头,便能抚平她受过的伤害吗?还是觉得她会因此感激涕零,回心转意?
他只会让絮娘更害怕。
果不其然,他说一句,絮娘的脸色白一分,到最后下意识握住贺兰缙云的手,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我……我不想知道你的手段。”她为他狠辣残暴的另一面感到心惊,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折辱苏凝霜时所用的法子,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态度,“你想怎么惩罚她们,都跟我无关。”
“怎么会没有关系?”徐元昌瞥了瞥左右服侍的宫人,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不要被‘夫人’的名号迷惑,我一日不给你休书,他一日不能将你纳为妃嫔,名不正言不顺,别人表面恭恭敬敬,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非议你。”
“你要是肯跟我回去,我想法子让祁氏自请下堂,把你扶成正妃也是使得的。”他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充满蛊惑,“到时候,你给我生个一儿半女,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百年之后,还可和我躺在同一座王陵中,咱们生同衾,死同穴,再也不分开。”
絮娘没有被他的话语感动,反而觉得毛骨悚然。
贺兰缙云不了解徐元昌的为人,闻言倒是紧张起来,生怕絮娘被对方引诱,真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