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邵虞倒也没再打击她起身走去书房,回到客厅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她,锦茵接过来看才发现界面是他们工作室平时接的一些设计样稿。

每一张的右下角都有一个简洁的署名,Y。

陈邵虞那时侯在设计领域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新秀,很多大牌公司想挖他,但是他只接合作不签公司,毕竟如果要去的话,还不如直接去唐韵。

说到底陈邵虞的本性还是崇尚自由,签了公司的话避免不了作品极重的商业性,他不喜欢这样。

“原稿不在家里,这些你可以拿来作参考,审美要培养,多看多画自然而然就会了,不能着急。”锦茵重重点头,脊背靠在沙发的软边,抱着电脑细细观摩他的画稿,他好像就是随手收集在一个文件当中,没有整理过,分类很杂,不止有当下比较流行的时装,还会其他类型的设计。

不过明显可以看出他的功底十分纯熟,笔触干练,一笔一划都是锦茵想要精心模仿的,她甚至都能想象到陈邵虞画稿时的认真神情。

她受了莫大的鼓励,凭空出现的快乐信息过于明显,平时温顺的脸庞都出现了活泼开朗的笑容。

陈邵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再回到手中的那本书,盯着这些文字看了许久竟然没有记进去讲了些什么。

偌大的客厅暖气充足,沉浸在温馨而宁静的氛围当中,只剩下铅笔在纸上细密的摩擦声以及偶尔的几页翻书声,什么东西从指缝间悄悄流逝,却在彼此间留下了痕迹。

锦茵不想再在原有的稿子上修修补补,索性推翻重来,当设计稿画完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了时间。

而陈邵虞不知道什么时候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原本手里的那本书已经合上置于大腿上,右手搭在上面,深红色的硬质书壳映衬得他修如竹节的手指十分白皙。

喜欢的人在身边,再美好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

鬼使神差般的,她竟爬上了沙发。跪坐在沙发上面,让柔软的垫子下陷一个窝,向前探过去身子,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陈邵虞。她的目光化作一片轻柔的笔刷,从他的眉骨扫下,细致地描绘着他的五官。

锦茵才发现原来男人的睫毛也可以这么长,和他的眉一样的浓密,眼皮下藏着一双怎样深邃的眼,锦茵很想一探究竟。

茭白的食指在空中划过虚虚停在了他的鼻梁上方,却始终没有落下,他的鼻骨很高,线条极尽完美,手指顺着一路向下不留神就滑至了他紧闭的双唇。

她突然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声,如雷震耳,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神经。近一些,再近一些。

心里有个声音在一遍一遍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嚣着,想要离他再靠近一点。她就像是着了魔,胆子也前所未有地大了起来。

锦茵的手收回一点,搭在了他身侧沙发的椅背上,因为紧张而下意识抓紧一些,飞快地,俯下身将唇送过去,却只敢在他的脸颊蜻蜓点水般印下一枚吻。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只是碰了一下,但是这已经足够让她觉得震撼,她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慌忙松开靠背往后退开,做贼心虚地怕惊扰了陈邵虞。

好在他并没有醒,面容依旧平和舒展。可是锦茵的脸颊早就依旧羞愧得发红,几乎要滴出血来,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下来,胡乱把茶几上被自己摆的东西草草收拾进包里,逃命似的从温暖的居室里逃出来。

仿佛再在里面待一刻,她就要窒息而死。

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沙发上的人却睁开了眼,细碎的星子散落在汪洋里面,一眼望不到底。

陈邵虞很早就醒了,却没有睁开眼。

她少未经事,自以为自己将心思藏得很好,却不知早就泄露给了他人。

陈邵虞是再迟钝,也能从她的崇拜中看出点爱慕的影子。

年纪轻的女孩总是爱把些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某个自己认为可以爱慕的对象,然后在心里美美化甚至在自导自演一场轰轰烈烈的故事,这无可厚非。

只是没有想到,她倒是没有料想中那么胆小。

陈邵虞本不该放任她一颗少女心挂在自己身上的,却不忍挑破了这次层纸让她难堪,直到今天陈邵虞才开始迷惘自己装聋作哑到底是不是出于不忍心。

第60章 暗火

做的梦细碎而凌乱,锦茵睡得并不踏实翻了个身手臂便从被子里伸出来,搭靠在床沿。

陈邵虞在换过几个睡觉姿势后还是选择了侧着身面朝床的位置睡,却在要闭上眼睛重新酝酿睡意都时候一只手却突然落在了眼前。

锦茵的手和她本人一样,骨架细瘦,每根手指却很纤长,她的皮肤一向很好,手背上的肌肤也是细嫩匀称,但因为常年握笔虎口和中指的位置有些薄茧。

和陈邵虞以前手掌上的茧子大概一致,只是这些年过去,他已经很久没有长时间握过笔了。

陈邵虞已经记不太清自己以前年轻气盛时那一股子热爱艺术的热情。他大学毕业,家里人都期望能够学商科,陈邵虞却选择了设计,一个人前往意大利留学。

他个性独立,留学时也基本上没有靠家里人补贴过,因此陈老太太即使不支持,也没有阻挠过,直到后面回国他都做着自己所热爱的事业。

如果不是陈奕良生病早逝,也许陈邵虞仍旧当个闲散的公子哥,一切都由着自己的心意来,不需要面对外界的压力,也许也不会让锦茵被置于风口浪尖之下。

他望着被子里隆起的一团,锦茵盖着被子连头也没露出来,被子里氧气少,这种睡法对身体不好。

陈邵虞叹了声气,起身将锦茵蒙头捂着的被子拉下来一点,露出脑袋来,果然她被捂在被子里已经憋得脸颊通红,却沉浸在睡梦中不知道醒来。

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锦茵时而展颜时而锁眉。陈邵虞的手撑在床沿,借着忽明忽暗不太稳定的烛火静静观察着她的睡颜,经过今天这一事之后陈邵虞更觉得看不够。

她的脸颊在头发的遮掩下显得如雀般娇小,陈邵虞甚至怀疑有没有他的巴掌大,头发拦脸上应该也不怎么舒服,陈邵虞伸手轻轻替她将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开,锦茵的脸却翻了一个边,直接将陈邵虞的手压在枕头与脸之间。

甚至无意识地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百般柔顺与依赖,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一个男人眼里是怎样的情状。

陈邵虞眸色犹如欲晚的天色,浸染上一层如墨的浓云,偏偏这时烛火燃尽灯芯的最后一端,光明戛然而止,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空气只剩下芳香诱人的玫瑰味。

这片黑暗便宜了有心人,借着黑暗的掩护,滚烫的视线紧紧落在锦茵身上,她锁骨深刻,T恤的领口有些宽大,露出了白腻的肩头。

熟睡者毫无防备,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极力压抑的心思,甚至还朝他所在的方向靠拢。

当她整个身子窝进来的时候,陈邵虞整个人都顿了一瞬。

不碰她不代表自己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需求。

他不算重欲的人,和锦茵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却有点食髓知味,他爱锦茵的羞涩与大胆,两个人的各个方面过于契合,以至于和她分手后陈邵虞也没有生出过去找别人的心思。

可是锦茵却能够轻易地挑起陈邵虞某些隐藏在深处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