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轩辕衡跌跌撞撞的冲来,一步三摔的爬过来,起身把他按回秋千上,赶开方智,方智叫他推的狠摔了一跤,站起来,也没喊疼,撇撇嘴,自去花丛里追着抓蝴蝶,跑远了,轩辕衡代替了那小男孩儿,在后面轻轻推起坐在秋千上的人:“娘坐,衡儿长大了,能推动娘了……”

林悯听他说话痴痴怔怔,没当回事儿,这傻子一直是这样,说不定又要哭了,果然,听傻子又呜咽起来,哭的很是伤心,一面温柔地推着林悯荡秋千,一面哭道:“娘荡秋千,娘笑…………娘,衡儿长大了,哥哥也长大了,哥哥现在好厉害,娘,咱们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娘不要哭,娘不要哭了。”

林悯没哭,也不想笑他,心里叫他哭的不得劲儿,回头小声道:“你乖,别推了,我不想坐了。”

傻子不听话,就那么一边哭,一边推着他荡秋千,怎么也不肯停下。

林悯给他推的头晕,好容易他玩够了,肯停下,又跑去给林悯摘了一捧花,连泥带土的捧给他,笑意里带着泪光,孺慕亲热:“娘,送给娘,娘漂亮,花漂亮,送给娘。”

林悯这下是真哭了,眼泪啪嗒一下砸在傻子手上和姹紫嫣红的花瓣里他想起妞妞了。

眸光悲伤,万分爱怜地看着捧花的轩辕衡,阳光洒在他身上,金黄一片,蝴蝶在周围乱飞,他坐在秋千架上,透过捧花送他的轩辕衡,在怀念另一个曾送花给他的、可爱的小女孩儿,慈悲悯怀的神采宁静下来,美好的面庞上,哀伤的泪水无声地流,一串一串,不肯停歇。

轩辕桀站在花圃尽头,廊下阴影处。

侍女们弯着脊背,无声绕开宫主行动,担水负锄地经过时,没有一个人抬头。

“不要哭,不要哭了娘!”轩辕衡看见他哭,好像更疯了,扯着还在哀伤缅怀的林悯逃回了房间,把林悯和自己塞进了嵌贝刻花的红柜里,林悯鼻子酸的不成,有点哽咽,轩辕衡将柜子从里面锁了,捧着林悯的脸一下一下吻他的眼泪,被人掐住喉咙似的小声:“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了娘!不要给他听见!他会害死你的!”

“他会逼死你的!”

“娘……娘……”他吻着林悯的脸,唇舌滚烫,一口一口舔吃他的泪水,又不是很清醒的喃喃:“娘不哭,娘不哭了,衡儿会保护你的,衡儿再也不会让你给他抢走……”

“娘,我爱你,衡儿爱你。”

林悯给他搂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跟傻子抱成一团儿,被傻子传染了,樟脑香袋的味道糊住了他的脑子,或许还有悲伤和没有安全感,哭着哽咽:“那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在这儿,我要回家。”

“不要给他找到,不要给他找到……”轩辕衡嘿嘿笑着,神神秘秘道:“是我先找到娘的,娘回来了,我先找到的,不给,不给他,他害死娘,不给他……”

“躲起来,带娘,躲起来……”

听着他的疯言疯语,林悯反倒渐渐清醒,有点烦心地将他一把推开。

轩辕衡还要扑过来抱……

“哐啷嘎咋”一声裂响,两人叽叽咕咕藏身的柜子被人劈开打烂了。

“你要带‘她’躲到哪儿去,弟弟?”

笑脸显露,轩辕桀薄而红的口唇弧度夸张地勾着,露出几颗白牙。

将吓得哽了一口气的林悯从烂柜子里拽了出来。

他忽然出现,木屑砸了自己一身,林悯给他吓得半死,摔在他怀里,一口气合着口水噎的他不停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打嗝,眼泪流了满脸,生理性泪水控制不住,脸都憋红了,眼睛也红,看起来很是狼狈可怜。

被按在这没什么温度的怀抱里,吓得更是浑身发抖,轩辕桀的手抚着他的后背和头发,笑意微微,音色清寒,爱恋痴迷地拿俊俏美艳的脸侧蹭乱了林悯的头发:“娘,你回来了。”

“不要恨阿桀了,好不好?”

“阿桀错了。”

轩辕桀几乎已经忘记了娘亲的长相,他常常强迫自己忘掉那个女人,那个负心寡恩的女人,自己是为了谁变成这样的,她怎么可以不喜欢自己,怎么可以怕自己,怎么可以……那么狠心的骗他,不要他,扔下他。

最狠的是,她在自己面前死了。

他总觉得他娘是恨他的,他已经忘记了娘的长相,只记得她很漂亮,是自己一生也忘不掉的漂亮,那么漂亮的,爱他的娘亲,被他逼死了,在自己面前抹了脖子,血流的那么多,从她美丽的身体里,可能比她千辛万苦的生下自己时流的还多,她真的死了,被自己逼死了。

她还是那么怕我,那么爱哭,她胆子那么小,受了那么多苦,自己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情郎呢?

年少的偏执,隐秘的爱恋和占有欲,催使他逼死了一生挚爱。

林悯咳的喘不上气,说不出话,泪水口水糊了这比他年轻许多的魔头一身。

魔头也没有嫌弃,没再赏他两巴掌,反而亲了亲他流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林悯脸上还有他扇出来的指头印儿,配着一脸窝囊泪,真是要多惨有多惨,给他亲的乱抖,被他那一双吸人魂魄的美目注视,身子也吓得直往后缩,双手在他怀里不知死活地挣扎起来,想要把他推开。

轩辕桀面上全是纵容,笑着,倏忽将手放开。

林悯一下跌倒地上,在轩辕桀的笑声里爬到了轩辕衡身后。

轩辕衡老鹰护小鸡一样张手护着娘亲:“你滚!你滚开!你害死娘亲!你滚开!”

轩辕桀看见他这副凄惨可怜的模样很是开心,目光没有从地上抓着弟弟衣裳躲在身后的人身上离开过一瞬。

好像怕“她”会随时倏然而逝一般,像在看人生最后的美景,抓捕在眼里,关起来,死也不咽气,死也不肯放手地看,瘆人的很。

他一直这么瘆人,所以林悯方才只是望进他眼里一瞬,就吓得再也不敢抬起头,现下只躲在傻子身后抱着头装死,还在控制不住的哽咽,身体很有规律地颤。

他越是凄惨,越是哭,就越像,太可怜了,娘好可怜……

娘怕他,他该走了。

等娘不哭了,他再来看‘她’。

房间里的门被关上,复又变暗,轩辕衡抱着吓得半死的娘哄慰:“娘不怕,不怕……”

“衡儿会保护娘的,不怕不怕……”

…………

宋巡来找林悯,彼时林悯已经跟轩辕衡这个傻子结成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他俩都怕轩辕桀那煞笔,傻子虽然傻,也算精神病的一种,但不会打人伤人吓唬人,较之轩辕桀那真疯子倒还好相处,可以凑在一起打发时间。

宋巡来的时候,他正跟傻子和孩子凑在一起打牌,他无聊时自己画的扑克,教他们规则就教了足足两天,主要是教傻子。

“三个三。”方智小手举着三张纸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