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所有幸福都是你的,把一切毁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把他的心用下作的手段扭转到你怀里,剥夺了我原有的资格,把我的东西都抢走,然后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让我把他的人也给你,放你们双宿双飞。
他怎么能有脸说出这种话。
他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卑鄙。
布致道瞧他双目血红的样子,知道说不通,今日真是除非自己死了,死在这里,但是他不放心,他真不放心林悯,他总觉得自己得活着,得活在他身边保护他,因此提起真气,在仇滦又一刀贴地砍过来时,趁势跃起,足尖一点刀背,仇滦刀刃翻转之前,他的身影已经逍遥无踪,难辨方向,然而大刀在手,仇家绝学破魔刀法,他父亲扬刀武林的名器,只要有它在手,已经像是自己第三只眼,威力又哪比寻常,破魔刀法克敌百战百胜,每一招过后,对手所有出招方向刀谱都涵盖,十不中,九也中,仇滦略一思索,在布致道的掌风到来之前,后手一招,便是头也没回,双目如电,刀在掌中飞,随手一握,回身之时,只听布致道一声痛叫,落下地来,还好的那条腿小腿上一道血痕,割破厚重布料,呲牙笑道:“好刀,好刀法。”
“不够好。”刀还在仇滦手中,刃上一点鲜血:“最好是能再砍你一条腿,让你彻底变成废人。”
林悯瞧他那瘸腿走动间一瘸一拐,如今另一条腿也给仇滦大刀割伤,走动起来简直瘸子踩高跷似的险伶伶,再跟仇滦比下去,跟没有没有行动能力的婴儿行走在悬崖峭壁并无二致,他看了一场,觉得自己的心脏受不了,布致道说的对,他们两个,谁把谁伤了,林悯都受不了,这场景,他真受不了了,冲两人大叫:“布致道,你走吧!你跑吧!别管我跟傻子了!我们不去江南了!不去了!”
“仇滦!算了!求求你了!你就……就当……看在……看在我曾经为你挡过一掌,为你死过一次的份上,你让他走吧!叔求你了!”
言毕,已是泪流满面,他不是个爱给人家讨恩情的人,所行所做全出自本心,到了如今,也只能给人家摆摆恩情了。
仇滦心口一窒,想起他曾在自己面前如一片羽毛飞去,回头之时,眼中也很是湿润:“悯叔……”
而小六看见帮主破魔刀法霸道狠辣,已然占了上风,只恨帮主不赶紧一刀枭首,或将令狐危斩成十七八段,瞧见林悯几句话,就惹得帮主失了三分神,心中怨毒,面上赶紧做愤慨不平道:“林公子,您纵使再心疼令狐危那贼子,也不该对咱们帮主挟恩逼迫!”
有人便立刻跟着符合:“是啊,林公子,您可没曾关心过咱们帮主一句!”
又有人跟着道:“林公子!令狐危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您这样为着他!实在太是非不分了!”
小六又微笑着过来将他向后拉扯,嫌他捣乱。
傻子看见这男子过来碰娘,娘满脸是泪,不住挣扎,本来已给林悯哄的安静下来,这会儿又是双目赤红,像惹起了什么经年不消的魔障,当即一口狠狠咬在小六拉扯娘的手上。
小六痛叫一声,剑柄死命往傻子头上抽打,又是疼痛,又是心里憋了许久的冤孽气,想我不敢动姓林的,我还不敢动你了。
傻子给他几下就打的满头是血,然而还是不肯松开牙口,小六痛极大叫,手上没轻没重,林悯急着保护傻子,一边推他、拦他手,一边着急喊道:“你别碰他!不要打他!我劝他!我教他!我打他!你别碰他!”
又急又乱,又担心布致道给仇滦杀了,又要操心傻子给人家打,忍不住抱住傻子哽咽道:“傻子!松口!你松口!我没事!娘没事!你快松口!人家会打死你的!”
小六一面使力抽打傻子,一面给几个亲信使眼色,那几人便要上来将林悯拉到后面去。
林悯一颗心像在油锅里炸,哪里肯去,不住挣扎,那几个人不敢太冒犯他,所以迟迟带不走,他不肯放开傻子,傻子不肯放开小六,眨眼便咬下小六手上一块儿肉,满头满嘴是血地“噗”一口吐在地上,勾起唇角冲着他哈哈大笑,眉间狠戾,前所未有。
小六一双眼像是给火烫了,浑身的血都热了,想也没想,举起剑就要往傻子头上劈,剑尖向天之时,一道真气打来,断成两半,剑柄还在他手中震动。
是布致道在与给他几句刺激的更加嫉气冲冲的仇滦缠斗时,听见吵嚷里林悯的哭声,分神抽空出的这一招,救下傻子。
而仇滦却早给刺激的什么都听不清了,他眼里只有对手,只有令狐危,杀了令狐危,他会慢慢把一切都拨回正轨。
悯叔的心、湖海帮、武林盟主他都要,他要比令狐危过的好,他永远不要做被剩下的那个,他跟令狐危,水与火,必定不能相容,必须得消失一个,剩下的那个才会平和。
杀辕大会败在他手下,当日耻辱,今日一雪。
布致道给他逼的,趁乱抢下一个弟子的剑,剑飞如雪,绕眼便向他刺去,仇滦以刀相接,一刀一剑,电光火石。
仇滦讽刺:“不是冷霜剑,用的不趁手罢。”
自以为占了上风,他是刀下砧,冷道:“可惜了,那是我家的东西,你永远都捡我剩下的,这是要对我使浮雁十六剑?不是不记得了?”
布致道知道自己的浮雁十六剑不正宗,曾败在他手下,不想他如今说话真是尖酸,也笑:“那你瞧瞧呢。”
他的剑快如电影,挽花似雪,无处不在,绚烂漫天,朗声笑道:“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便是漫天飞雪。”
仇滦被他不知何处而来,却连绵不绝,总会落在肩头的剑尖引得四处乱劈,渐渐有些没了章法,心中也凛冽他这表哥现在真是深不可测,要不是有这把父亲留给他的玄铁大刀,与他有没有一战之力,尚拿不准。
奈何非战之故。
又一次交刃之后,布致道手中普通的铁剑已满是豁口,他心中正惨惨地想:“看来,我得有一把自己的好剑。”
下一瞬,“铮”地一声!
铁剑给仇滦大刀砍断。
他那一招“冰消雪融”究竟没有使完,自创的这套飞雪剑,还使了不到一半,楞楞的举起断剑相看时,身上、脸上满是刀风划下的血痕,仇滦的刀已经来了,他来不及愣神,当即又分身跃起,又抢下一个弟子所持之剑,与他交斗起来。
不出几招,又给仇滦砍断,他便又去抢。
包围着的众多弟子瞧见他这样,纷纷小心紧护自己配剑,人也往后退,给他抢了配剑的三名弟子各自羞愤欲死,见帮主久战不胜,渐渐落了下风,便愤然大叫:“大家!一起上!杀了这厮!”
只听剑鸣如雨,都往布致道去了。
长平跟魏明方才见小六动了剑,实在过分,过来也拦了一下,所以没有使傻子给人杀死,林悯和傻子此刻给人群冲的落在后头,眼见着布致道那里像是蜂巢一般,引得一个又一个湖海帮弟子持剑飞扑,又一个一个被或踢或扔地打飞出来,他们将布致道挤在中间做困兽斗,林悯看不清,所以更着急,连番的要冲到布致道那里却挤不进去,想起布致道教他的一些简单拳脚,急迫之下胡乱使了出来,受袭者转头看见是他,打红了眼也急忙调转剑尖,让他带着傻子走近了几步,连长平和魏明也上去动了手,乌泱泱角斗不休,布致道是那只被捕的狮,小六趁乱眼神狠辣,退至他跟傻子身后,扬起一剑,傻子一声痛呼,趴到林悯肩上,林悯泪湿的眼瞪大,伸手一摸他后背,已经全是在寒天里显得更加滚烫的血液,他的手心一片血红,而傻子好像被这一剑砍的清醒些了,他抬头看林悯时,林悯又有了那种错觉,他不傻了。
轩辕桀撑起身子,见林悯哭了,伸出给林悯包的胖大的手轻轻地在她脸上擦了擦,笑道:“娘,不哭。”
“这回,我放你跟他走,你不要哭。”
不跟了。
我不再逼你了。
“你说什么?”周遭全是喊打喊杀的声响,人人红眼,恐惧如潮,林悯眼里只有他身上流出来的血,眼前一片模糊,浑身的血都凉下来,哭声不绝,只能大叫:“不要打了!别打了!我他妈说别打了!布致道!布致道!傻子!傻子受伤了!”
轩辕桀瞧着他为自己流的泪,想着,也罢,就让她把自己当做弟弟。
她只会为弟弟这样哭。
我也很想弟弟了。
这些日子,是弟弟送给我的,是阿衡送给哥哥的礼物。
我要下去找弟弟说说话。
娘离开他以后会幸福,她会有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