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早就令人将恒亲王府收拾出了一个院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胤禟,同时也严防死守,不许他再去掺和胤禩之事。

果然,没多长时间,胤禩的处境,便急转直下。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八日,康熙祭祀过天、地、太庙、社稷之后,正式下诏,废皇太子胤礽,囚禁于咸安宫。

九月二十五日,大阿哥胤褆上奏:“胤礽所行卑污,大失人心,相面人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1)

康熙闻言,勃然大怒,怒斥胤褆为乱臣贼子之后,责令刑部、督察员大臣捉拿张明德。

紫禁城中人心惶惶。

黛玉极力保持着镇静,外头越乱,屋里越不能乱,要知道大户人家外头是杀不死的,怕得是自己先乱了阵脚,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虽说他们夫妻无子,盯着的目光少了许多,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皇阿玛下了旨,”胤祺从外头回来,先去了黛玉院子,对于黛玉的询问,胤祺如实相告:“要我们安静守分,各属下人勿令生事。”

狂风起,树叶打着旋从树上飘落,黛玉眼中愈发的冷,她伸出手让泛黄的叶子掉在手心,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捏着这树叶,干枯的树轻易地碎成一团:“你放心,府里绝不会出乱子。”

胤祺点点头,他凝重的面色得了黛玉的话,总算缓和几分:“我瞧着这事才开头,还有得闹呢。”

黛玉缓缓点头,林如海身为天子近臣,也隐晦的给她传了些消息,虽说康熙没向任何人吐露他的心思,但那些伴驾多年的人,到底能猜到几分。

恒亲王府里又严了几分,简直水泼不进,除了日常采买的下人,谁也不许出府,外头人想打听恒亲王府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厢房里,从塞外回来便憋着气的胤禟依旧是满身的怒火,他在厢房里每日都在怒吼要出去,却并无人搭理。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胤禟正准备发怒,让进来伺候的丫鬟滚出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熟悉的蟒纹,他瞬间来了精神,三两步走到过去:“哥,求你,让我出去。”

胤祺沉默地盯着,一言不发。

胤禟强牵起的笑意在胤祺的注视下,慢慢地收回,他不服地看着胤祺,冲突一触即发。

“张明德被皇阿玛下旨抓了。”不知过了多久,胤祺移开了视线,淡淡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啊?”胤禟怒意仍停在脸上,却迷茫地发出疑问,好似不知道胤祺在说什么。

“我说,”胤祺静静地重复了一遍:“那个为胤禩算命的道士,张明德被皇阿玛下旨抓了。”

怎么会这样!

胤禟如遭雷劈,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心急如焚:“八哥呢,他怎么样?”

“暂时没事。”

“哥,求你了,让我出去,八哥现在处境一定不好,我要求看他。”胤禟知晓他强不过胤祺,深吸口气,软着声音哀求。

胤禩是真得人心,胤祺冷眼瞧着,却并不心软:“你给我好生在这里待着,外头的事我会处理。”

说着,便再次离开,厢房的门被关上,这次,门口还被上了厚重的锁。

然而胤祺想要护住胤禟的举动,终究没有起到作用,翌日,康熙下旨,令诸位阿哥入宫。

皇命难违,胤祺无法,只能将胤禟放出来,前往紫禁城的路上,胤祺恶狠狠地盯着胤禟:“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闭嘴。”

胤禟被胤祺关了这些日子,心里对他已经又怕又敬,更知胤祺是为了他好,倒也不再顶嘴,默认了胤祺的话。

胤祺和胤禟急匆匆地入了宫中,乾清宫前已经候着一溜的阿哥。

胤祺抬眼打量,除了被关着的先太子胤礽和十三阿哥胤祥,凡是开府的阿哥,全都在这门口候着。

不对,还有八阿哥胤禩不在。

胤祺按着次序站到了兄弟之中,他插着手,垂着眼,对于旁人试探的眼神置若罔闻,心里只觉着腻烦。

康熙这次的杀鸡儆猴,阵仗倒是真大。

胤祺站好没多久,乾清宫的门便开了,小太监出来传旨,宣他们觐见。

胤祺跟在胤禛都是身后,沉默地往乾清宫里头走去。

面阔九间的乾清宫正殿里,康熙穿着明黄的龙袍,正坐于正大光明匾之下,龙袍上的金丝绣线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映出幽幽冷光,上头张牙舞爪的龙看着格外的狰狞。

八阿哥胤禩正跪在金砖之上。

“胤禩,你可知罪。”

胤祺刚进去,便听见康熙满含怒意地咆哮。

第194章 康熙手摸到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拔出来

轰隆一声, 随着康熙阴沉的问罪之声,雷声阵阵,乾清宫里的阿哥们瞬间跪了满地, 胤祺随众跪在地上, 眼皮耷着, 状似恭谨,实则魂游天外地看着胤禩连连叩首。

“皇阿玛,儿臣惶恐。”冷汗沿着胤禩的额头滑下, 浸到他的眼睛之中, 滞涩刺疼, 胤禩却感受不到。

前两天他正在府中与幕僚商议,御前侍卫凶神恶煞地破门而入, 手持康熙的圣旨将张明德绑走,当时胤禩心中便有了浓浓的不详预感, 立时便派人去宫中私下探听消息。

等得到宫中交好的小太监传来的消息,得知是大阿哥胤褆向康熙举荐了他,并明言张明德曾经相过面,言八阿哥胤禩贵不可言之后,胤禩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胤褆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之计。胤褆长于武力, 他在军中素有威望, 但在文人那儿, 却全无口碑, 反倒是胤禩凭着礼贤下士, 得了不少人的认可, 胤褆的进言,好似是推举胤禩, 实则将他扔在了油锅里。

正大光明匾下坐着的皇帝到底是老了,对于长大成人的儿子,比起欣慰,更多是忌惮,唯恐哪一日被人抢夺了椅子。

这个批命传到了康熙耳中,难道还能有好日子过不成。

乾清宫里的问责,在胤禩忐忑等了几日后,到底还是来了。

胤禩连连叩首,向康熙请罪,阴冷地目光却不时扫过跪在前排的胤褆,心里谋算着只要他能逃过此劫,要怎样才能给胤褆一个深刻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