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可笑。”

“你?为什么觉得可笑？”

店主?定定看了她两?秒，忽然问道：“姑娘高?兴过吗？满足过吗？感受过幸福吗？”

爱莉点点头：“我当然体验过。”

“那?便是了。”店主?讥讽道，“你?之?所以会愉悦，是因为你?体验过伤心，你?之?所以会满足，是因为你?有得不到东西，你?之?所以能感受幸福，是因为你?痛苦过，背伤过……只有体验过不满足、不高?兴，不喜欢，才会知道什么是高?兴，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满足。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只要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人还?拥有思想，拥有欲望，那?么，悲伤与痛苦，就永远都不会消失。只要欲望还?存在，罪恶也永远不会消失，这个世界，没?有罪恶，就不会有人知道何为善良。”

爱莉瞳孔一缩，她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反驳，难道……他们所追求的，真的是无法实现的虚幻吗？

爱莉心神震荡，眼神恍惚，努力寻找着可以反驳的话。

店主?目光清淡扫过她的眼神，继续道：“正如在下，哪怕在下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小镇，哪怕日日夜夜与这些怪物为伍，哪怕每天都感受到死亡离我更近一步，我的欲望依旧没?有消散……”

他嘴角上?翘的弧度依旧同往常一样?，轻轻浅浅的，可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扭曲：“是以，纵使只有一丝渺茫地希望，在下也会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地去?实现。”

他说着说着，视线忽然一撇，看见了桌上?的镜子，又迅速收敛了表情，恢复了之?前的那?般温和?，他轻柔地抚摸着镜中?人的面?颊，浅笑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他抬起食指地指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眼角，柔声?道：“在下出生于武林第一世家，江湖人敬仰我们，朝廷与世家畏惧我们，在这般背景下，在下本应成长为世人敬仰的第一公子，可……”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可我偏偏是个瞎子！”

Saber不着痕迹地护着爱莉开始慢慢往后退，待对方视线凌厉扫来，又立马停下脚步。

店主?似乎也不在意他们的离去?，继续道：“论武功论才智论心机论手段，这江湖上?谁能比的过我？楚留香也好，石观音也都，都不过尔尔。可我偏偏是个瞎子！！！”

他恨恨道：“我没?见过天空，没?见过日月，没?见过花草树木……你?们知道第一个和?我说这些的人是谁吗？”

他一边摩擦着自己带有浅浅泪痣的眼眶，一边追忆道：“那?是我的侍女，她着实聒噪了些，明明知道我看不见，却还?是想着同我描述那?些……所以……”

“我就这样?……”他的食指突然插进自己的眼眶，在Saber两?人惊骇地注视下，一点一点地转动着，将眼球生生挖了出来。

鲜血顺着眼眶滑落至嘴角，他将一只眼球放在掌心，温声?细语道：“挖掉了她的眼睛，缝上?了她的眼皮，可惜，那?时候在下还?小，技术还?青涩，她很快就死了。真遗憾啊，在下本想看看她的模样?呢，毕竟，她描述的世界，可是让在下辗转反侧，再?也忘不掉了呢。”

“是以……”他抬手抚摸着掌心的眼球，用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看向Saber二?人，“当在下发现她的特别时，哪怕知道有风险，却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Saber惊悚地发现，他被扣下的眼眶深处，一点点生出了极为细小的血丝，那?些血丝蠕动交织着，缓慢生长。

“是不是很神奇？”店主?笑道，“无论受多重的伤，无论被碾碎成多细小的肉，她都会重新生长出来，只不过有一点很是烦人……她总是想着要抢夺我的身体。”

说着，将手里的眼球调转了一下，将后面?展现给两?人看。

Saber不想看，爱莉也不想看，可奈何她们的眼神实在是太好了，一眼就看见了眼球尾端连接的血肉神经上?，赫然生了一张女人的脸！！！

如果她们一开始面?对的就是怪物，两?人或许还?不会像现在这般惊悚，可奈何，她们看见的是人，适合他们一般无二?的人，有时候，越是像人的东西反而越是令人恐惧。

刹那?间，脊背发寒，连连退了好几步。

“爱莉！”Saber赶忙抽出路上?寻到的匕首，拦在爱莉身前，催促道，“快跑！我拦住他！”

然而回应她的，是突然刺入她腰间的匕首。

“爱，爱莉……”Saber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她完全没?有对爱莉设防，是以，这一招，她挨了结结实实。

爱莉眼神空洞，嘴角向两?边慢慢扬起，笑容温柔的近乎诡异了：“Saber，我们为什么要跑呢？”

她看向店主?，神色逐渐痴迷：“他是如此的美丽啊，我们应该留在他身边…是的，我要留在他身边……”

第288章 第三十五章

Saber出事了。卫宫切嗣换子弹的手一滞, 御主同英灵之间始终未断的契约联系，令他们哪怕相隔遥远，也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情况。正如现在, 他感应到?了，Saber的气息正在变得逐渐虚弱……

她受伤了！

卫宫切嗣心下有?些不安，爱莉斯菲尔正和?她呆在一起，如果她受伤了, 那爱莉也?一定十分危险。飞快装好弹匣, 向着那家料理店奔去。

那家店是他引Saber她们过去的, 哪怕知道在这个小镇中, 那样一家份外干净的店是绝对有问题的，可他还是将她们引了过去。

没有?办法, 身为英灵的Saber不需要进食, 可爱莉需要。而那家店，便是他所?能找到?的, 唯一一家提供干净食物的店铺。

在被lancer的御主扔到?这个世界后，卫宫切嗣其实并不清楚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当?他再次见到?其余众英灵和?御主时，他们全都失去了记忆，甚至失去了魔力。

极近崩碎的心在那一猛烈跳动起来。他不知道三九到?底在搞什么, 但一个合格的杀手，永远都不会?放过任何?好时机。

有?些人在崩溃中绝望，有?些人在崩溃中成长?, 而有?些人, 会?在崩溃中更加坚定，甚至为了说服自己, 狠狠撞上南墙。卫宫切嗣便是后者。

他始终都知道，自己心中所?坚守的美好世界是那般的虚幻，那般的乌托邦，但，圣杯可以实现一切愿望不是吗？

同为竞争者的三九，说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他会?变成怪物，说不定只是那个女人想要除掉他的阴谋。糖甜不甜的，尝一口才知道。从亲手杀死师傅的那一刻起，他的双手已经染上了罪恶。如果让世界和?平的代价是双手染血，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如果实现愿望的过程被评判为罪恶，那么，他甘之如饴。

卫宫切嗣不停地说服自己，他的理念是没错的，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他只需要一个验证。

思绪千百转间，他已经到?了那家餐厅。Saber的气息逐渐稳住了，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而他担心的爱莉正在店内忙前忙后，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他已经许久没有?从她的脸上见过这般温柔又幸福的笑了。

看来这家伙选择了蛊惑爱莉，就是不知道Saber是否也?被他蛊惑了。在发现两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后，卫宫切嗣便果断停止了行动。

寻了个能看清店内景象的视野开?拓之处，隐匿好身型，用枪上携带的望远镜小心谨慎地观望着。

警笛声还未响起，此?时的他依旧维持人类的模样，虽然怪物的身体?令他痛苦又厌弃，可他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需要这怪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