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项明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开玩笑道:“我才是你的第一个主人,你倒是对他更亲近,现在遇到问题第一反应就是找他了?”
于楠被他的话搞得身体一僵,“没有……”
邱项明看着他抗拒的模样,一时起了兴致似的勾了勾手指,“过来。你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就当是叙叙旧。”
于楠在原地顿了几秒,眼看邱项明的背影越走越远,还是抬脚跟了上去。他以为邱项明会带他去见刚才的那批朋友,好在并不是,对方只到了无人的沙发上坐下,将酒杯轻轻放在了面前的桌上。这个角落光线偏暗,附近轻微的呻吟夹杂在音乐声中传入耳朵,让于楠想起了两年多前的回忆。
这是邱项明的专属桌子,沙发旁的地板就是他那时经常跪的地方。
“说吧,你来这儿是想问封玺什么?”
于楠整理了一下语言,说:“我想让我追随的Dom接纳我,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嗯,是金色海湾里抱着你出去的那位Dom?”邱项明刚问一句,就看见于楠的表情变得惊讶。他随意道:“别人可能认不出来,但我知道那是你。我当时还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和刑主在一起,后来仔细想想,这也不是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于楠诚实地点了头,“……是的,是他。”
“站着说话就是你的态度吗?”邱项明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柔,就连语气都没变过。
于楠一向摸不清他的脾气,因为这个Alpha脸上始终带着一副面具,从不会有什么变化。奖励他也好、惩罚他也罢,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模样。他原本以为这是邱项明的特点,后来才明白只不过是不在意的表现而已,因为他不值得对方真的发火,就好比价值两块钱一张的彩票,哪怕没中奖也不痛不痒。
于楠咬了咬唇,静默了片刻,最终在他面前弯了腰。膝盖还没触地,光是做出下蹲的动作时,邱项明就感到无趣般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可以走了。到头来你还是毫无长进,让我找不到教导你的意义。”
他不愿再多浪费一分一秒,绕过于楠消失在远处嘈杂的人群中。于楠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说什么抱歉的话。他缓慢地重新站直身体,感受着自己身体刚才传递来的强烈抵触。他不想跪除了穆博延以外的人,光是想象就足够令他汗毛直立,如果不是邱项明打断他,他也不会真的跪下去。
有人见他被邱项明抛下,便端着杯子靠了过来。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让他头晕目眩,多呆一秒都会造成身体上的不适。于楠在那之前抬脚离开,近乎是逃跑一样推开了酒吧的门,望着街上流动的车水马龙,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却逸洲的话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循环往复,似乎推翻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
抛开其他不论,他现在只知道,他从未这般想念穆博延,想到胸口酸酸软软地抽疼。于楠靠着一旁冰冷的墙壁,来来往往的行人不会在乎一个匿在黑暗中的人,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思念传递了出去,但他得到了回应。他从口袋里掏手机的动作急促又颤抖,穆博延迟来的电话像是一颗安定片,又仿佛是针兴奋剂,矛盾地撕扯着他的理智和灵魂,让他整个人快要烧起来。
“先、先生。”于楠郑重地按下接听键,绷着的喉咙导致声音听上去稍显沙哑。
“嗯,晚上好,小楠。”穆博延与他打招呼。他听到于楠那边传来的浓重呼吸声,不由得笑了,“抱歉,我身边还有旁人,所以只能想到这个称呼。你在介意吗?”
“不、没有。”于楠抓着胸口的衣服,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我很高兴,喜欢您用一切来叫我,我的名字,小狗或是Puppy,无论是什么都好……我好想您,我好想见您。”
第22章 想做家犬的第二十二天
看到于楠的询问消息时,穆博延刚结束一场五小时的手术。如果在半小时内没有突发状况,那么他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与其他同台的同事互打招呼后,穆博延打算回办公室浅眯一会儿,缓解一下胳膊的酸涩。刚行路到一半,后头突然追上来个人,拍着他的肩问:“穆医生,一会儿一起去喝杯酒不?”
看清来人后穆博延笑了笑,拒绝道:“不了,我明天不休息。”
“啊……对,我给忘了。你明天还要参加术前会议,是十三号床的那个女患者吧?这来来回回都研讨了多少次了,到现在都没定下来。”那人反应过来,遗憾地叹了口气,“穆医生,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啊,等月底你忙完了我请你撸串,到时候咱们再喝个痛快。”
“谢谢。”穆博延应承下来,“到时候联系。”
“那我先撤了啊。”医生知道他现在很累,也没过多闲聊,朝他挥挥手手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在决定做信息素转换手术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穆博延这期间就没正经休息过。院长桑茂对他抱有的期待很大,一旦手术成功,就代表着一院的名声又会提高一大截,带来的荣誉和财富将会是不可预估的。但这些对穆博延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打破过去的能力,摆脱笼罩在头顶这么多年的阴影。
他需要这个极具危险的机会。
穆博延走到公共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让夜晚到来后略显昏沉的头脑清醒一些。水珠从他的鼻梁与脸颊滑落,额前的碎发也被不讲究地打湿了几缕,他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休息不足导致他眼睛微微发红,脸色看上去不善又阴沉。
好久没看见自己这种难看的表情了。
他起身舒了口气,随意用一旁的抽纸擦了脸,摸出口袋里的烟和火机,点燃后衔着走向窗边。
窗外的树叶已经开始掉落,夏日浓密的绿色逐渐走向衰败与萧条,这对于来求医的所有病患而言都不是个好季节。路灯将园林的每一条道都照得清晰,这个点还有不少在周边等待生还机会的人在徘徊。他记得上个月有个送来急诊的孩子就是在楼下断的气,父母和爷爷奶奶都赶来了,抱着人哭得撕心裂肺,却又毫无办法。
一根烟抽完,他将烟头碾灭后丢入垃圾桶里,接着又点燃了第二根。
愉一蟋一郑一李
厕所可不是个放松的好地方,他有独立的办公室,但现在也说不上来不想动的原因,疲惫感非但没随着烟雾飘散,反而越积越多了。他抽到一半眯起眼,这才想起来原本是要给小孩儿回复的,只是路上被人打断了。
他单手拿起手机,只扫一眼就能联想到对方编辑内容时小心翼翼的模样,被冷落久了的失望透过字里行间源源不断地泄露出来。穆博延觉得于楠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不像起初那样表现得毫无危害,反而开始朝自己试探着伸出了爪子。
他其实很好奇如此放任一个将自己管理得很严格的宠物会造成什么样的下场,但他最近确实没有时间。
他点下语音键,声音如常:“下个月吧,到月底之前我都会很忙。”顿了顿,他又干脆取消了发送,改为拨去一通电话。光是看文字不太够,他现在有点想听对方极力克制着慌张与喜悦的声音了,他想那或许能让香烟的舒缓功效起作用。
于楠接的很快,声音如他所想的满是紧张。就在他打算逗逗对方时,门外来了由家属搀扶的病患,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却意外听见手机对面的人近乎横冲直撞地向他表达了想念。
人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很擅长隐藏自己了。就像他的“不容易”已经成了常态,在生活压力加大的同时,心理压力也在不断地施压,有时举目环顾,才会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他一直认为言语的重要性远低于行动,但他现在觉得被惦记的感觉也不坏。
“嗯,我知道。”穆博延抬脚朝外走去,镜子映出了他微弯的眉眼,像是进入了某种放松的状态。
“对不起,我刚刚……”于楠发泄完了,又觉得自己说话过火。他话到一半止住,而是放轻了声音,“如果您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晚点联系我也没关系,我可以等您。”
穆博延走向自己办公室,和正面碰上的同事点头示意,“如果我说今天都不会再联系你呢?”
于楠情绪明显变得低落,“明天也可以,但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具体等待的时间。”
穆博延这下听明白了,这小家伙是在拐着弯埋怨他。他忍不住笑,语气却漫不经心,“是吗?”
于楠他犹豫着,还是将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问出了口:“您说身边有人,那么在您身边的人……是,和我一样的吗?”
穆博延有一瞬间想解释,然而又感到没有必要。他和于楠没有互相约束,多说什么都有些奇怪,他向来不喜欢Sub管的太多。
“你是在吃醋?”穆博延问。
于楠没有很快回答,只有呼吸声传入穆博延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