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拧开手中那罐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这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喝酒。
味道不错。
我抽出那只被她挽住的胳膊,退后几步,低声说:“再见。”
然后我转过身,把她留在了路灯下。
就当,她是真的遇见美好了吧。
花脸小姐(下)
尸姐
尸姐
2017-03-17 21:4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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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走进那条小路,便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始终走在我后面。
如果只是一个和我顺路的普通人,绝不会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掩饰自己的气息。四周那么黑,那么静,简直是谋财害命的最佳地点。我第一反应是掏手机报警,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说身后的男人根本不会给我机会按下110,就算我成功报了警,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估计尸体也凉了。凭我爬个楼都会喘的体力,靠搏斗逃离歹徒的几率为零。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完了。
人总有一天会死,我幻想过无数次自己会怎么死,病死、老死、意外死,就是没想过会被人杀死。
如果我真被杀了,会不会上一次头条呢?
毕竟我也是个出道十年的演员。
是的,我是个演员,一个出道十年却没上过一次头条演过一次主角的十七八线演员。
估计就算我被分尸了也无人问津吧,随随便便在网站角落登个迷你小标题【女演员深夜惨死在回家路上,尸体遭河水侵泡一周才被捞起】,网友纷纷表示“她谁啊?”,我的人生便从此结束了。
何其悲凉。
我刚接了个有可能大火的剧本,千求万求才得到了一个戏份较多的女二号角色,对于炮灰专业户的我来说,已经算一个很大的进步了,终于不用再打酱油,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演技,如果在这种时候死,也太憋屈了点。
所以我必须活下去。
我并不清楚身后那个男人的目的,可能是劫财,也可能是劫色,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我都只需满足他,讨好他,便有可能活下来,可如果是无差别杀人,那我下场只有死。
但是,哪怕只有0.99%的机会能够活下来,我也要试一试。
首先,我绝不能让男人知道我已经看穿他的歹意,然后,尽可能的装疯卖傻,让他渐渐对我失去防备,往好处想,或许还有可能感化他。
从我唱起歌时,便是在演戏。之后的摔跤、哭闹、讲故事种种,都只是为了降低男人的戒备心而已。我在心里对自己喊了声action,然后藏起所有恐惧,开始扮演一个天真愚蠢、没心没肺的醉酒女。
我是一个演员,一直以来都靠演戏吃饭。
而如今,我居然在靠演戏活命。稍有差池,便会丢了性命。
所幸,我成功了。
当我站在路尽头的那盏路灯下,确定男人的背影完全从我视线里消失后,身体便如同散架般瘫倒在地,汗水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因为双手双脚抖得太厉害,我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立起来,一刻也不敢再停留,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家。
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那间简陋狭小的出租屋是是如此安全和温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走河边那条路。
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第二天,那个男人居然再次出现在了我面前。我像往常一样下楼买早点,却一眼看见他正站在不远处直直注视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被跟踪了,差点没晕死过去,立即报了警。
当警察要我拿出男人伤害我的证据时,我懵了。
男人并没有伤害我,他只是出现在任何我出现的地方,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我。我去包子铺吃包子,他也去包子铺吃包子,我去便利店买零食,他也去便利店买零食,我去电影院看电影,他也去电影院看电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但凡我无意间瞥到他,都能发现他在盯着我看。
就像一个……痴情的追求者。
这让我毛骨悚然,难以置信男人会喜欢上那个我为了活命而临时编排出来的醉酒女。
他相信了醉酒女的那句“我知道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美好,但至少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比我之前遇到的大部分人都要美好”,自以为是我人生中的美好,也或许,把我当成了他人生中的美好。可他并不知道,真正的我根本不是他喜欢的那个醉酒女,他喜欢上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就在我为男人的存在胆战心惊时,导演突然通知我,原本属于我的女二号角色被另一个名气更大的演员取代了。我穿着戏服,站在剧组一动不动,无论工作人员怎么劝说,都不肯离开,直到导演叫来几个保安把我架了出去。我死死拽住身上的戏服,不肯让他们扒走,最后把戏服扯的破破烂烂,他们才骂骂咧咧地把我丢在了大街上。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被顶替过无数次了,每一次我都默默忍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哪怕沦为众人的笑柄,我也不想妥协。
然而不想妥协也必须妥协。
一夜之间,我便失去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我的世界下起了倾盆大雨,无论我逃到哪儿,都会被绝望淹没。
当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终于不再逃避,大踏步迎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帮我杀个人。”
男人怔愣地看着我。
我瞪视着他:“你不是喜欢我吗?既然如此应该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吧?马上去把那个混蛋导演杀了。”
男人站着不动。
我冷笑:“没用的废物,看来那天晚上就算我没演那场戏,你也不敢下手。”
“演戏?”男人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口袋里藏着刀,为了活命才演了一场戏忽悠你,那晚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编出来的,就连腿上摔的伤也是我自己故意往地上蹭出来的,故意挽你的胳膊,故意往你身上靠,故意亲你的脸,你是这辈子没碰过女人吗?居然三言两语就被我耍得团团转?该说我演技太好呢?还是你太废物了呢?”我尽全力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嘲讽与刻薄。
男人没有说话,代表他默认了那天晚上的确对我有歹意,这让我更加火大,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这个变态!混蛋!灾星!自从遇见你,我身上就没一件好事,赶紧滚,从我眼前消失!”
男人没有如我想象那般恼羞成怒,而是沉着地走近我,我以为他要掏出匕首捅向我,他却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低声说:“我可以帮你杀掉那个导演,然后从你眼前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