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四年前,周与书取代首脑,并声称要在内地开拓市场,李庭彦将周要转移到北城的讯息传到了组织。

李庭彦十八岁从帝都来到北城念警校,入队两年牺牲,北城二十年的大雨应当早就将其于世的痕迹冲刷,可总是怕那万一的可能,组织担心他有暴露的可能性,所以希望他可以继续留在云南,从长计议。

李庭彦却深知周的狡诈阴毒,他的异常行为反而更可能引起他的怀疑,他向组织汇报或许这是一个绝佳清剿时机。

周来了北城后,称是复刻LSD这种上世纪精神药物,但实际上是以LSD为名号,炮制一种成本更低、成瘾性极高的新型毒品。短短两年,他与医药公司代表和化学制药厂都搭上了关系,有了保护伞。

李庭彦在那年年初觉得很怪,周对北城极其憎恨和厌恶,对于他人生命的认知如同草芥。在发觉他在策划爆炸时,李庭彦决定加快收网速度。

李庭彦布局多年,一切进展得倒是很顺利。

唯一的意外的是李庭彦回到北城后,就碰到了池予,池予就认出了他。

池彻想到那个冬天,他接到池予电话,口气很奇怪,让他帮忙查个人。他心想这是什么难事儿,李庭彦的名字一念出来,他觉得荒谬,却又莫名相信池予。

查完之后,他不敢告诉池予结果,直到那年除夕。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问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就算不是他查出来,池予也会用别的方法知道。

徐州补充说:“其实说来池予时隔多年再见到他那次,我也在场。”

当时是徐州牵头介绍个技术人员给池予,路过老城区一条商业街。他还记得那次池予忽然让他停车,随后打开车门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了。失魂落魄回来向他求证有没有看到刚刚有个人是李庭彦。可这怎么有可能?徐州安抚池予后,也并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

池彦十指交握,拇指一下一下交互摩擦着,“那是什么时候?”

徐州想了想,“是你刚上高三,那个九月。”

“我也是那个时候见过他。”

徐州一愣,看向池彻,池彻也不知道这件事,他问:“你见过他?”

“我那时候不认识他,在网吧和他撞上了,他还帮我捡起来了身份证。”

妈妈临终前有讲给他说李庭彦先前并不知晓他的存在,那日不寻常一撞,想来不是偶然。

“本来小予和这些事是没有任何关联性的,但也许就是老天捉弄吧。”

很多看似没关联的人因为一些亲缘、社会关系开始连成了串,好像就是命运硬生生非要串起来一样。

“那个小孩子,周清,她是周与书的妹妹,当时在池予高新区二厂流水线那里工作。”

“再加上周当时为了布局老城区爆炸案,他手下定的无人机品牌就是池予公司生产的。”

信息揉成团砸来,池彦努力消化、解读着池彻的言下之意。

池彻忽然发觉自己仍旧无法描述后面的事,无数个夜里看着那些案卷资料,他都在怀疑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为何能如此凑巧。

陆海明坐在一旁,替他说了最后的事。

“我们认为最终周与书也只因为他妹妹定位到了池予公司,并不知道池予的身份。”

“因为池予当初昏迷送医后,被检测摄入的LSD是残留的咖啡,咖啡是公司每天统一定的,只有在收网那天,里面被周的手下无差别放了LSD,这类毒品会放大幻觉、致眩晕,但并不致死。这种行为,甚至不是试探,而是负隅顽抗被匆忙交代下的任务。”

池彦察觉自己手在发抖,“每一杯都被放了?”池予公司上下有百人。

陆海明摇了摇头,“也是万幸,周与书那个手下良心不安调低了剂量,多亏李庭彦布控,让我们很快找到这个人,也及时通知了池予公司的员工和池予。”

“你母亲那时候她已经安全到家,只是她心绪不定,加上这个毒品的作用,她才从楼梯上摔下来。”

池彦仍能记得当时他回家看到池予昏倒,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是北城老城区爆炸的新闻稿,又或许她知道的更多,但想来这就是她慌张要下楼的原因。

池予被送去医院术中才发现了脑内的肿瘤压迫,开颅手术过后她出血状况不好,医生说是她的凝血系统有问题,她最终的死因是失血过多。

清脆的声响,几个人同时抬起头,手术室绿灯亮起。

命运在对的上的节点悄悄轮转,没饶过任何人。

第0049章 chapter 49 少女的祈祷

池彦异常平静地去回忆那一年,想去记忆的角落寻找一点点蛛丝马迹。可是除了除夕那一晚妈妈明显心绪不佳外,他居然想不出半刻。

他知道池予去世前两年背总是痛,她以为是工作劳累并没在意,他也只是会说让她不要熬夜工作、多休息这种漂亮话。

他是为什么能活得那么自由自在?连最亲的人的情绪心事、病痛折磨都看不出?

心痛的感受早就重复来了一万次,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好荒谬。

池彻摸着他的头,看出他的悲伤与茫然。

“你妈妈所做的、所掩饰的都是为了保护你,甚至里面现在躺着的那个人,我恨他,但我也可以讲给你听,池彦。我相信他在不为我们所知的地方做了很多保护你妈妈、也保护你、更保护了这个社会的事,可谁也料不到结果,这是我们的最坏结果,同样是他的。”

池彦的手掌遮住眼睫,眼泪全数抹在上面。

这两年数不清的时刻,站在医院里,池彦很茫然,自己是谁、他是谁,自己为什么嘴上讲着恨他,却仍如约去定时看他?

在听说他可能挺不过今晚,在观察室那盏红灯变绿后、医生讲他已度过危险期时,他心里一股一股真实溢漾而出的,到底是什么?

离开医院,回到家,玄关仍为他掌着灯。

这一天混沌,纵使疲惫不堪却也难以入睡,洗漱后仍是难眠,烟瘾来了便立在阳台胡思乱想得无边无际,没觉得过多久,等她推开门一瞬,他眨了眨眼,不知道眼前是真还是假,他抬高手腕就近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了。

她头发蓬起一些,仍是穿着那套总是被他动手动脚、现下生成些褶皱粉色睡衣,她牵过他手来揉搓,他是那会儿才感觉到自己掌中的寒意,下意识收回来怕凉着她,她又不撒手。两人靠在一起,他视线仿佛在夜里失了落点,只能看着指见燃烧着的那点火星、却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池彦当然会剖析自己,他算是挺惨的,更惨的是,他对此清楚明了,却非要装着自己不是那种被命运暴击的倒霉人。生活还要继续,他给自己不断地讲。

他能毫不在意、忽视所有打探和审问的眼神,却无法拒绝喜欢的人对他包容、为他着想、不言不语却又千言万语的抚慰,她眼睛在夜晚很亮,如水般地浸润,却又什么也不讲,只是抱着他,跟他讲明天会是个好天气的。

他不敢去看,看了这双为他坍塌的眼睛,他也会因此而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