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琮:“妈妈刚才一直在说你坏话,她有点不好。”

李少行:……

方以琮:“但是她是我妈妈,她是怕我受委屈,所以我没办法怪她,你呢,少行哥,有人给你出气吗?”

方以琮呢喃道:“不是你的错呀。”

白霞怔怔回头,方以琮感受到一滴夏日流逝的雨水掉在鬓侧。

方以琮:“少行哥的妈妈在的话,一定比我妈妈更凶,她肯定也会给你出气的,她很厉害,对吗?”

李少行:“嗯。”

方以琮:“自己一个人,很累吧。”

方以琮问:“我想起来了,那天你想摸我脸的时候,我躲开了,你伤心吗?”

李少行不做声。

方以琮静静等了很久,他愿意天长地久地等着这个人,耳畔传来轻轻的“嗯”,他心口发酸,强撑着站起来,还是对李少行笑,一笑,鼻涕眼泪全都冒了出来,压抑着哭腔说:“对不起。”

那哭相很滑稽,李少行也想对他笑,他从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年纪,家世,容貌,身份地位,他都无法和方以琮比拟,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方以琮此时站在眼前,李少行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一场梦。

也笑笑吧,至少在梦里给他一点好模样。

李少行一向很能忍的,可数日来积攒的不可言说的痛楚和恐慌,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变得难以忍受,他还是尽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方以琮一看他的眼睛,好像被什么巨大的情感推着,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方以琮从来没在李少行身上感受过如此痛苦的温度,比抱着一只巨型刺猬还扎人,好像随时就要穿透他的心脏,但是这样他也不舍得放开手,爱一个人,哪里是自己能决定的呢?

李少行的手有点无措,只能环过方以琮的后颈,轻轻拍他的脑后,跟他们那好笑得要命的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方以琮是放声痛哭的那个,先累倒的却是李少行,他抱着方以琮,身上压着这份重量,却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方以琮哭得脸都肿了,松开他的时候头晕眼花,他抬头朝门口看去,白霞还站在那儿,眼睛里也泛着红,目光有点躲闪。

方以琮过去牵她的手:“少行哥饿了,他肚子咕咕叫呢。”

白霞迟疑片刻,心中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道:“那,那咱们去买点吃的回来吧。”

方以琮摇摇她的手:“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白霞最终还是决定就给他那三个字,随他去,踹他一脚:“就会贫嘴。”

方以琮守着李少行,叫了外卖,劳动亲娘大驾,斗胆让她去当传菜组,自己坐在李少行脚边上拿着他手机打方块游戏。

李少行眯了一会儿就醒了,低下头就和方以琮肿成缝的眼睛对视两秒,噗地笑出来,伸手摸他耳边的一点碎发,方以琮趾高气扬:“别笑啊,等我身体恢复的,把你狠狠办了。”

李少行的抚摸顿了顿,方以琮即刻意识到自己的话时机不对:“那个……我,我不是……”

李少行拍拍他,声音很软和:“不用道歉,以后都不用……也不要老这么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话,会很累。”

方以琮捏捏他的小腿肚,放下心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方以琮什么东西都没吃,此刻却一点都不觉得饿,肚子里暖洋洋的,很饱胀,好像随时都会幸福得爆炸开,他从未如此切实地感受到李少行的心落在自己身上。

方以琮正好等到一个长条方框,消了整整三排,还没舒爽两秒,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切了进来。

方以琮用手肘碰了碰李少行的膝盖:“你的电话。”

这不是李少行的工作机,于是挠挠他脑袋顶:“你帮我接。”

方以琮脸瞬间热起来,他按下绿色接听键:“喂,你好。”

对面似乎信号不太好,不断地传来某种金属叮叮当当的声音,对面人愣了愣:“这不是李总的电话吗?”

方以琮得意洋洋:“你没打错,我是他男朋友……啊不不不,我是他老公!”

对面轻轻地“啊……”了一声,方以琮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犯蠢,赶忙说:“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对面依旧不住地发出叮当响:“他……他方便接电话吗?”

方以琮:“噢,他就在旁边。”

李少行自然地伸手接过来:“喂,我是李少行。”

“李哥,好久不见……”孟闻西苦笑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李少行失笑,一点不觉得尴尬了:“怎么叮叮当当的,你在干什么?”

孟闻西:“我在抛硬币,李哥。”

李少行:“抛来做什么?”

孟闻西长叹一口气:“做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无论是否正确,我都会一辈子原谅不了自己。”

李少行隐隐觉得不对,有点怕他寻死:“……什么决定。”

孟闻西叹气:“我花了十几天才找到刘姐家住哪,现在我站在她楼下,她……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哲立哥的父母来找过她麻烦。”

李少行的心沉下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孟闻西笑笑:“不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少行无言以对,总有些难以释怀。

孟闻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你这还有什么身份提要求,但是我想最后麻烦你一次。”

李少行:“什么?”

白霞这时候回来了,拎着两大袋,在门外招呼方以琮出来帮忙。

孟闻西说了什么,李少行因为这母子俩的打岔走神了一下,又问一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