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正是完颜浚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那?张脸。
他撕下了那?层“赵玄”的伪装,放弃了那?个虚假的“三殿下”的身份,身着一袭淡雪青衫,撑着一把油伞,在雨中款款走来。
他把伞遮盖在俞书?礼头顶,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终于,能用我自己这张脸见你了。”
俞书?礼浑身上?下都湿哒哒落着水。他躲出伞外,毫不在意地抹掉脸上?的水渍,冷笑一声:“完颜浚,你真让人恶心。你以为,穿回这身青衫,能洗去你手?上?沾染的鲜血吗?”
男人的笑容戛然而止,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裂缝,他捏着伞柄的手?指抖了抖:“恶心?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你一个西昭人,身处异国他乡,想要归国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当时我还?同你交好。可是你后来却甘愿和赵玄一起,沉迷声色,荒废无?度。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现在你竟然还?试图干涉大梁的政权,并且还?将五石散那?种东西引进?大梁来,想要荼毒大梁普通民众,你真是丧心病狂!”
“你在意的是五石散?……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来自我?”完颜浚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俞书?礼,语气和缓了些,试图去拉俞书?礼的手?:“季安,你误会我了……”
俞书?礼面色淡淡地避开他的碰触:“完颜浚,事到如今,你还?当我是傻子不成?”
“陛下控制魏延的毒,浔阳侯控制渠州的药,陛下吃的那?个长生丸,以及,你们后来下给魏延和董思文的五石散,全都来自你吧?”
完颜浚的目光停在了俞书?礼身上?。
半晌后,他放下了手?,叹了口气:“季安,你变聪明了,真是让我不太愉快呢。你若是还?像从前一样,该有多好?”
俞书?礼一张脸彻底阴沉了下去。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雨声簌簌。
完颜浚把手?中的伞递过?去,见俞书?礼不接,便一直把伞倾斜过?去,反而自己整个人淋在了雨中。
“我还?是怀念多年前啊……那?个时候,你同我最要好了,我们总是一同上?下学。你带我在京城里走街串巷,我们赏遍美食,看过?大好河山,共同畅谈我们的未来。我一直想着,若是我能早于他告知?你我的情?意,那?便好了……”完颜浚旁若无?人地说起了过?往,倏尔,雨水从他的双睫坠下,他笑了笑:“我那?个时候便一直想问你,你愿意同我回西昭吗?但是我不敢问,我那?个时候,太弱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季安,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同我回西昭……”
“闭嘴!”俞书?礼恨恨看过?去,从他说的曾经?中抽离,终究走出了伞外,拿剑指过?去:“你把皇宫里的人都弄哪里去了?魏延是不是也被你扣留了?你若是不放人,就?把命留在这,休想再回你的西昭。”
提到魏延,本来对他和颜悦色的完颜浚露出一丝轻蔑的讥笑:“是么?你想杀我?魏延的命,你也不顾了?”
第90章 臣领命 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时间?已经是深夜, 暴雨倾泻如注,雨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密密麻麻地敲打在了宫殿屋檐之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
长廊之下,密密麻麻的士兵森然站立, 如同森森鬼影。
暴雨之下的男人缓缓扔下伞,在电闪雷鸣的交替照耀下露出一张清隽的脸,他?勾唇一笑,只是这笑容却阴鸷又恐怖:“你还想?要拯救这个破碎的大?梁?真是天真的想?法。”
两人就这样全身湿透地淋在雨中, 说话的声音也坠落在雨声中,留下细碎的水花。
俞书?礼眼?角瞥过边上那一群群穿着暗红银甲的士兵, 在冷冷闪烁的刀剑下露出一张格外冷厉的脸:“大?梁再如何,同你这个西昭人,有什么关系?”
“呵。”完颜浚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与不?屑:“大?梁的帝王和继承人都是废物,我只不?过是帮助大?梁百姓们?,尽早看清他?们?罢了。”他?一摆手, 将自己在雨中展开来:“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将结束这无能的统治, 重塑这个国家?!”
俞书?礼将剑横过去,打断了完颜浚的畅想?。“完颜浚, 有我在一日, 就就休想?动大?梁。”
完颜浚微微眯起眼?睛:“你这是,一定要和我作对的意思?”
俞书?礼从衣袍里兜摸出一个信号弹,正要引燃,却发现火药已经被暴雨打湿。
他?抿了抿唇, 对上完颜浚似笑非笑的视线。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俞书?礼突兀地勾了勾唇。
完颜浚心头一跳,猛地后撤。
然而他?撤离的瞬间?, 俞书?礼像是也早已预料到他?的动作一般,身形一闪,出手如电,火速地移到了完颜浚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同时将剑刃指向了他?的脖子。
完颜浚睁大?了眼?睛,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狰狞的笑容:“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可救不?了大?梁,倒不?如……”他?不?怕死?一般把嘴唇落到俞书?礼颊侧:“委身于我,我可以保你一命。”
俞书?礼躲开他?的动作,将剑刃划过他?的脖子,嗤笑一声:“现在是谁性命不?保?”
完颜浚一抬手,四周埋伏许久的士兵突然出现,一一提着武器向前,虎视眈眈看向俞书?礼。
他?笑了笑:“我不?过是陪你玩玩罢了。”
俞书?礼脸上白了一瞬。抵在完颜浚脖子上的手并没有动弹,只是他?的心跳缺也因为没底而逐渐加速。
但俞书?礼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一条命,换你一命,换整个大?梁安稳,不?亏。”
“季安,我死?了,魏延必死?无疑。”完颜浚的手指轻轻搭在俞书?礼的手上,循循善诱:“我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不?是吗?”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城门上方响起,巨大?的响声令人心悸,如同兽海怒潮,响彻在弥漫的黑夜中。
硝烟混杂在雨水中,成为泥水中的土花,远处的树木被炸毁,断裂的树枝横飞而来,划破夜空的宁静。
完颜浚面色大?变:“发生?什么事情了?!”
俞书?礼勾了勾唇:“你不?是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吗?怎么这都意料不?到?”
“你做了什么?!”
“与其说我做了什么,不?如问问,你口中大?梁的废物继承者做了什么。”俞书?礼扬眉:“不?是你自己撺掇皇帝保下的太子么?托你的福。”
完颜浚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你说赵雍?!那个废物?!他?想?造反?!”
“彼此彼此么。”俞书?礼笑道?:“你和他?不?过是一丘之貉,你自己就没想?过这一天?”
完颜浚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撺掇皇帝保下赵雍?”
俞书?礼一笑:“不?是你,还能有谁会把太子一步步引导成现在这个样子?太子现在逐步堕落的轨迹,不?都是你诱导的么?太子废,你很高?兴吧?看他?顺着你所指引的轨迹挣扎,走你走过的旧路,苟且偷生?,你会很有成就感?甚至是我二姐失踪……也有你的手笔吧?人是你带走的?”
空气?里蔓延起了铁器和血液的腥味,攻打皇宫的兵马已经逐渐靠近,士兵们?在黑暗中穿梭,雨水淋漓,脚下的土地因脚步践踏而变得泥泞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