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1)

雁声来_1 符松蒙闵宵 2887 字 6个月前

那肥头男子恶人先告状,“放手!放手!你这泼辣女人!无缘无故伤我做什么!”

郁晚眉间戾气涌动,“无缘无故?你的手方才放在哪里?”

“我的手自然是在好好地干活儿,谁知道你发什么突然伤人?”

“你那脏手分明碰了我的腰!”

“嘁,一身脏泥谁稀得碰!是不是平日里勾引人惯了,见着个男的就以为别人对你有心思?”

郁晚冷眼瞪他,若是平时,他必定已经门牙不保,但眼下处处是官府的眼睛,她本就是戴罪之身,不能再惹是生非,她可不想在那巴掌大的牢房里关更久时间。

余光里人影一闪,蓄满力气的拳头直直冲着那肥头男子而去,郁晚心里一惊,猛地扑上去死死按住符松蒙的手臂,“别动手!”

肥头男子有恃无恐,“哟呵,怎么着要动手?来来来,朝我脸上来!当着官爷的面就要打人,无法无天了是吧?玩儿英雄救美那套?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大伙儿给我评评理,这女子平白无故冤枉人,谁看见我摸她了?谁给她做个见证?没人看见我可就要找官老爷给自己讨个清白了!”

符松蒙浑身绷紧,眼里泛起猩红,听了那煽风点火的话几回要冲上去揍人。

“不能动手!”郁晚用内力制住他两只手,“你想把牢底坐穿啊?”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处围拢过来,对着三人指指点点地议论,那肥头男子还在变本加厉地颠倒黑白,郁晚只能紧紧压制住符松蒙,生怕一松手他就冲动地惹下祸端。

徐远县主簿廖逢志还在被窝里就让人掏了出来,监工的手下慌慌张张将人摇醒:“大人!别睡了!上头来人了!”

他自睡梦中被五雷轰顶,立时惊坐捶床,“糟了!糟了!怎么悄不吱声地就来了!”

廖逢志一路边跑边穿官袍,累得快断气,紧赶慢赶到河道边上时,那里已站了一位挺身直立的年轻男子,白鹤临风之姿,寒梅映雪之貌,远远看上一眼都觉赏心悦目。

偏偏这般风姿的人,让不少得过且过的同僚叫苦不迭,暗地里评道:身如谪仙,心似阎罗。

他正好衣冠带笑上前,还未开口说话,那少使大人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提步走向污脏的淤泥河道中。

廖逢志心下纳闷,顺着他一瞬不瞬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河道底下有三个囚犯起了纷争,一位肥头男子正满嘴喷沫,对面一男一女紧紧抱在一处。

“净给我惹事儿!”他一跺脚赶紧追上前去。

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无人发现身后站着一位京官大人,将人挤在外层不得近前。廖逢志急得心如火煎,远远扯着嗓子吼出一声:“都让开道!你们三人闹什么闹,惊扰了少使大人还不快快上前请罪!”

这处的人不一定能认出身着常服的少使大人,但一定能认出在此监工的廖主簿,闻言纷纷朝两侧退让开,分出一条道,通向正里头的三人。

那三人自然也听见了话,顺着通道看向另一头。

符松蒙戾气未消,紧紧压着身上的冲动,却忽而觉出桎梏一轻,郁晚一瞬间卸了所有力道。

只见她怔怔看着通道尽头的那人,眼睫轻颤,呼吸凝滞,全然僵愣在原地。

“怎么了?”他问。

郁晚还未答话,那肥头男子已嚷嚷着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主簿!少使大人!请为小人做主!这女子诬陷我轻薄她,还叫了她相好的威胁我!大伙儿都忙于活计,谁人动那歪心思!这女子根本找不出个证人,却硬要空口白牙诬陷人,小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求大人替小人做主!”

这男子哭得声嘶力竭,围观的人都面露不忍,盼着这京官大人给他主持公道。

只见京官大人看那女子许久,而后垂下眼眸看向地上人,淡声开口:“我看见了。”

0038 不认识

“大人!我冤枉!我冤枉!”肥头男子被两个差役强行拖下去,凄凄惨惨地劈着嗓子嚎叫。

“让他住声!当心吵着大人!”廖逢志嫌恶地下吩咐,待转回来时面上已换上奉承讨好的笑,“少使大人,多亏您明察秋毫,这人如此擅长煽动人心,险些冤枉了姑娘!”

他一边说,一边眼睛溜溜地来回打转。那女子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什么,半垂着脸不正眼看人,面上...为何浮出心虚之色?莫非她真冤枉了方才那人?再看少使大人,一双明眸定在女子身上,半晌不挪眼,他这等肃正之人怎会做出不遵男女之防的冒失事?噫...

廖逢志心里有了几分猜测,试探问道:“少使大人,您和这女犯认识?”

他们当下属的,看眼色和揣摩心思是顶顶重要之事,若那女子是大人的熟人,自然不能让人做这等又脏又累的活儿,且还不能等少使大人亲自开口,他得主动将事儿办好。

闵宵收回视线,拂袖转身,冷声道:“不认识。”

廖逢志心里惊诧,连连碎步跟上,口中喃喃:“当真没冤枉那人呐...”

他原本以为少使大人与那女子相识,替人出头呢,还当那男子是个出门没看黄历的倒霉鬼。

“少使大人,您怎的来这般早?知县大人前几天日日在此处亲力亲为,实在上了年纪熬不住,昨日才回府上休息,未想到您恰巧今日到来,就此错过,下官已着人去请了。”

“亲力亲为?”闵宵声音微冷。

廖逢志顶着他审视的视线,眼睛飘忽不敢直视,脸上皱巴巴地干笑,“正是,正是。”

他又觑着脸色小心问:“少使大人,未曾见到长使大人呢...”

明镜司设立之初取“明镜高悬”之意,里头的人个个六亲不认、油盐不进,专纠贪官污吏、惩怠政庸政之象,说是官场同僚,实则底下人都如老鼠遇上猫一般避之不及,这场连雨除了带来洪水,还将两尊大佛请到徐远县来。

原本得了话,明镜司长使与少使将于今日下午才到徐远县,谁承想这少使大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微服出行提前半日到,他这厢毫不知觉,天大亮了还在梦会周公,更遑论知县大人只来过半日便嫌脏嫌累,将这监工的活计丟与他,眼下怕是正屁滚尿流地往这处赶。

“长使大人今日下午到,你不知道?”

这话明里暗里讽刺有人提前给他们放风,廖逢志连连赔笑,“只听闻大人们这段时日会莅临巡查,下官一直翘首以盼呢。”

他跟在闵宵后头走上河岸,却见人就在边上站着,大有亲自监工的架势,心里慌得更甚。

“少使,此处污脏,又没个地方落座,您一路奔波想来疲累,不远处搭了棚屋,可暂做休息,喝杯热茶。”廖逢志心中忐忑,这少使惜字如金,摸不透心思,生怕怠慢了人。

闵宵不置可否,径自问:“这些是什么人?”

廖逢志心悬起来,一五一十老实交代:“这些是我们从隔壁县胥山监狱借的人,事发突然,县里人手不够...”

“事发突然?是河道淤堵一事突然,还是明镜司查到你们头上突然?早在三年前京城已为此事拨银,这三年来你们都没有清理河道、加固堤坝,只不过这回运气不佳,大雨冲下来的泥沙将河道彻底堵死,你们想遮掩都遮掩不住。若不是到如今这等地步,你们打算得过且过到几时?”

廖逢志脑袋都快埋到裤腰带里,支支吾吾不敢出言狡辩。这少使大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真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此回是查了他们的老底、有备而来,就看知县老爷来了怎么顶住这快塌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