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又一下捶着胸口,不知是怎么开的头,就向阮文毓说了我和程靖夕的故事,当然,故事里的主角我全换成了别人,开始我说得眉飞色舞,可越往后我越笑不出来了,眼泪乱七八糟流了一脸。
我泣不成声地说:“我很想不知道,那么多好听的话里,有没有一句话是真心的,有没有一句‘我喜欢你’,不是骗我的。”
我哭了很久,整个小饭馆里就我和阮文毓两个客人,所以哭声显得开阔嘹亮。
到最后我哭累了,抬起头时,发现阮文毓的表情很怪异,有点儿忧郁,还有点儿心疼。我见他表情不对劲就不哭了,以为是不是也勾起了他的伤心回忆,我抽了两张纸巾,抹了抹眼泪,低下头老实夹菜吃。
阮文毓突然开口,没有任何铺垫,他说:“小慈,我好像喜欢上你了,看着你这样哭,我的心就像被人抽鞭子一样痛,那个人不好好爱惜你,我会爱惜你,永远不会伤害你。”
始料不及的我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我第一反应是,原来他性取向正常?第二反应是,我惹祸了,还是大祸。
我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说:“你的酒量太差了吧,现在就开始说胡话了?我们走吧,别等会你又醉卧路边,被人扒光,这次我可不救你。”说完我站起来就想走,估计是站得太急了,气血涌到脑门,我一下子就晕了。眼前闪得跟电视机的雪花屏一样,眼前一阵发黑,双脚也找不到着力点,整个人栽倒下去。
第十章 时光之老
第十章 时光之老
{他早就不是你的了,你哭你闹,他都不会再属于你。}
我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甚至周遭一切都是白蒙蒙的,心里的忧郁泛着阵阵涟漪,激起我骨子里文艺女青年的小忧伤。
我叹了口气,眼珠子转到左边,忧愁地望着坐在旁边同样忧愁地看着我的红发男人。
“红毛道长,能把我从这雪堆里拽出来吗?”
“……”红发男瞪大眼,呆愣了几秒后,起身撞开椅子边喊“医生”边往外跑,动静大得整条走廊都荡着回音。我听见他说:“司徒医生,你快来看看,她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然后我就看见他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进来了,医生拿着小手电掀起我眼皮照了照,又拿起挂在床头的病历翻了翻,红发男在一旁着急地问:“她是不是脑震荡了?”
医生放下病历,扶了扶眼镜,肯定道:“你多虑了,她只是感冒低烧,加头部外伤,酒劲又还未退,在说胡话,没大碍的。”
的确,我一喝醉就浑身透着股聊斋腔,而此刻,我就把自己当成了某个被雪崩埋了半身不得动弹的女侠。
我咬着唇,伸手拽了拽医生的白大褂,他低下头看我,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垂,睫毛合在一起,像小扇子似的。我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这位大侠,你能不能帮我从这雪堆里弄出来,我被压得又闷又难受?”
红发男一拍手:“看,我说没错吧。司徒医生,你说要不要给她照个脑电波什么的,我怀疑她摔坏脑子了。”
医生弯下身观察了我一会儿,嘴角往上弯:“没事,病糊涂了而已。”清了清喉咙,对我说:“你冷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真是奇怪,埋这雪堆里我不仅不冷,还怪暖和的。
他又接着说:“雪太厚,我拉不动你,反正你也不冷,你就等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把雪给晒融化,你就能出来了。”
我歪着头想了想,就开怀地笑了:“大侠说的是,谢谢你哦。”
“那你在这先休息一会,我还得去拯救别人,拜拜。”他走的时候还拍了拍红发男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她真的没事”。
红发男坐在我旁边,拖着腮将我看了又看,我也望着他,觉得他这张唇红齿白的脸看上去好熟悉,像在哪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于是,我眯着眼,冲他勾了勾手指:“你,凑过来点,让我仔细瞧瞧。”
他愣了愣,然后听话地俯下身来,我嫌他凑得不够近,抓着他的领子往下一拉,和我鼻尖贴着鼻尖,他眼睛瞪大,两颊染上两抹和头发一样的红晕。
我觉得挺稀奇好玩,手搭上那两抹红晕,正要说什么,突然一股相斥的力道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了身穿一身病服的程靖夕出现在红发男身后。他还是一张冷冰冰的脸,略微有些发黑,拽着红发男的后领就往外走,红发男哇哇乱叫,还未成功挣脱就被丢出了门外。程靖夕关上门,又落了锁,利索地做完这一切后,才回到我身边坐下。
床柔软地塌陷下去一块,我顺着倾斜的弧度往他身上靠去,抬起头看着他出神,我记得他的样子,也记得他的名字,还记得我很喜欢他,可其他的东西都像一团棉絮,在我脑子里游来游去的。
他把手搭上我的额头,凉凉的,我不自觉地又往他身上靠得更近。
门外的红发男仍在敲门大嚷,程靖夕仿佛置若未闻,自动屏蔽了那些声音,淡定地问我:“还难受吗?”
我诚实地点点头:“嗯,呼吸困难,胸口又闷闷的,特别难受。”
他说:“你感冒了,肯定会这样。”手移到我脸颊,似自言自语般低喃,“还是传染你了。”
我嘟起嘴,可怜道:“我最讨厌感冒了。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快点好?”
程靖夕沉默了一下,低下头,靠近我耳边说:“听说接吻可以转移感冒。”
我一把捂住嘴:“那你岂不是会被我传染?”
他拿开我的手,眼里含着笑:“我不会,我刚感冒过,有抗体。”
“真的?”我盯着他唇形优美的唇,咽了咽口水。
他笃定道:“嗯,真的。”最后一个音刚落,他的吻就落下来,我的头本来就晕,被他这么彻底的一亲,就更晕了。只是我鼻子本来就不通,嘴被他这么一堵,唯一用来呼吸的途径也没有了。
我轻哼出声,放在他胸前的手推了推,没推动,索性狠狠掐了一把,他嘴上的动作一滞,慢慢松开,眼神暗沉地看着我。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伸手把我散落在脸上的头发捋了捋:“好好休息吧,睡醒后就好了。”他沉沉的声音特别好听,像催眠般,我竟真觉得困,眼皮耸拉着闭上,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猛然睁开,抓着他的手,担心地问:“你要走吗?”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用指腹细细摩挲,柔声道:“我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像是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我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才刚掀开眼皮,入眼的竟是同我身上一个款式的病号服,再往上一看,是冒着点青色胡桩的下颚和坚毅的薄唇,看上去非常熟悉,我咬牙继续往上看,程靖夕安详的睡颜出现在一片微薄晨光中。
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可想到之前夜探旧居闹的那件乌龙事,我学聪明了,没有急着犯花痴,而是先伸手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好痛!”
我差点把自己掐出了眼泪,震惊地看着程靖夕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立马闭上眼装睡。程靖夕将压在我脖子下的手收了回来,并把我揽在他胸前,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头顶,我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吐出来的气息,鼻间是属于他身上的檀香。
我紧闭着眼,脑子还转不过弯来,想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我努力回想睡前的一切,我记得自己是在家门口晕倒的,醒来后就在医院,而因为病得迷迷糊糊,我又不正常地认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周围白花花的环境自动脑补成雪堆,阮文毓被我当成了红毛道长,还有个长得很阴柔的才俊医生被我当成了大侠,医生说我感冒低烧,头部还有外伤,那估计是晕倒时给磕到的。
至于感冒,大约真的是在那时被程靖夕传染了。这个感冒病毒在我体内蛰伏已久,时至今日才发作,好在治疗及时,将病灶扼杀在摇篮里。经过一夜后,我的呼吸已经顺畅多了。
只是我还是不太清楚,程靖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和我说那些话,又怎么会做出那些举动?
我咬了咬唇,上面仿佛还留有程靖夕的味道,我的脸又开始烧起来,感觉到程靖夕胸口起伏的频率渐渐平稳,我微微挪开了些,抬起头,正对上程靖夕专注看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