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晃着酒杯里的紫红色葡萄酒和我贫:“瞧瞧你这特殊待遇,一看就知道你身份不一样,怪不得那么多人往你这看呢。”

我往嘴里送了一块柠檬蛋糕,说:“去去去,往这堆穿晚礼服的美人里一站,我这一身大衣牛仔裤就是另类好吗,他们估计以为我是没穿制服的服务生吧,要不是你苏大小姐站在我旁边,我早就给赶出去了!”斜前方一红衣美女同我眼神撞在一起,下巴一挑,抛过来一个风情万种的小白眼,我大度地别过眼,打量了一下苏荷,方才她披着一件长款羽绒服我没在意,没想到脱下羽绒服后里面竟是一件黑色的小礼服,她居然不告诉我,心机何其之深啊!

我拿起酒杯上的樱桃,丢进嘴里,抬手顺着苏荷从头到脚意思了下,瞪着她道:“你怎么没告诉我要穿礼服啊?”

“我不告诉你当然是有理由的,咳,”她神秘地看了我眼,拢起手放在下唇咳了声,“Jensen就喜欢朴实的女孩子啊。”

我手一抖,刚送到嘴边的布丁掉了下来。

苏荷笑得奸诈:“Jensen,是我爸公司之前请的一个模特,你看到啦,小伙长得特好,在模特圈里可受欢迎了,不分国界老少通吃,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咱亚洲人的脸里,你就看上了一个程靖夕,对其他亚洲脸不感冒,那么,换张欧洲人的脸,兴许你就来电啦,我之前也和Jensen说过你的情况,人家对你们这类文绉绉……”

苏荷还在夸夸其谈,眼风里瞧见Jensen端着两杯酒还模特范十足地朝我们走来,一脸如沐春风地笑,我就抖了抖,咕噜一下咽掉刚才由于太过震惊含在嘴里的半口布丁,转身就往门口跑。

虽然我屁股受伤,行动比较迟缓,但由于我这个举动太突然了,苏荷大概也没想到,所以她没反应过来丢了先机,加上我小宇宙爆发,又那么巧刚好电梯门开了,所以,就让我一路无阻地跑到了电梯里。

“宋初慈!你站住!”

我死命按关门扭,追过来的苏荷的身影被合上的电梯门关在外面,我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哎,苏荷这祖宗可真是个人才,有朋友如此,我深刻感受到人生的无奈啊!

“叮”电梯停下,门缓缓打开,我一边感叹着人生的无奈一边走了出去,还没走几步,我就被一阵掌声拉回神来。

四下望了望,才发现此地不是我设想中的一楼大厅,转头看了眼楼层灯,赫然写着十六,应当是先有人在十六楼按了电梯,所以这个电梯是先上,再下。???

“今天,是农历十一月初七,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对我们每个人来说,更是个好日子。”

从宴厅里传来标准的司仪声音来看,这里应该是在举行一场订婚仪式,说到订婚,曾经我和程靖夕也有过一场,不过和其他正常人有些不一样,因为求婚的是我,订婚仪式也没这么隆重豪华,在小小的包间内,统共也就五个人。

我,程靖夕,兰西,苏荷,袁北辙。

往事如剪影,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

那是一年前,也是像今天,一个没有下雪的冬夜,程靖夕成了我的男朋友,正好第一百零七天。其实看也知道,这个数字并没有特别之处,但对于我来说,和程靖夕在一起后,每一个日子都变得特别有纪念意义。只要我喜欢,一个心血来潮,就要拉着朋友吃个饭庆祝一下。

当然了,庆祝的名目统一都是我拿下自己男神的第多少天纪念日。

苏荷说我这是毛病,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拿下程靖夕这条路有多不容易,以致于在我拿下他后总有种飘在云端既幸福又缥缈的感觉,觉得老天真是垂怜我。

可我患得患失,唯恐有一天会失去他。所以,就在那天,脑子一发热就向程靖夕求婚了。

其实那天之前我也没有精细打算过这件事,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因为从古至今,求婚这档子事都是男方干的,鲜少有女方主动。

只是我那晚多喝了几口小酒,一点醉意中,我飘飘渺渺地望着程靖夕,无论什么时候看他,无论看了多久,每一次看他,总会让我有种初见他的惊心动魄感,如擂鼓的心跳中,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垂眸对我微微笑了笑。

这一笑,可要了我的命,我就像身处查理的巧克力王国里,抓着他的手,说:“程靖夕,不如,我嫁给你吧。”

啪嗒啪嗒,几双筷子掉了下来,袁北辙被菜呛到,抹着脖子咳成筛子,苏荷更是夸张,一口酒直接就喷了出来,坐在对面的袁北辙淋了头口水和酒的混合物,兰西同情又嫌弃地撇撇嘴。

但程靖夕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临危不乱,一点不像他们,小家子气的。

他扫了眼在座几人的姿态,缓缓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点了点头:“好。”

我兴奋地叫了声,扑过去抱了他个满怀,兴奋完了,我又担心他会反悔,到手的老公飞走了。连忙扯下易拉罐上的拉环,往自己手指上套了个,然后拉着他的手就往手指上套,程靖夕的手又细又长,但对于拉环来说还是大了,最后只有套在小指上。

我羞涩扭捏道:“虽然简陋也简单了点,但贵在心意,今天大家就做个见证,我和程靖夕,就算是订婚了。”

苏荷打断我:“喂,宋初慈,你懂不懂啊,你随口说是订婚我们也认了,但拿个易拉罐拉环当戒指,还把这玩意儿套小指上,你这是在逗我们吗?戒指套小指是代表单身,你这是要向全世界号召他程靖夕是单身,小姑娘们快往上冲?”

“我……”我刚想说些什么反驳她时,程靖夕就拍拍我的手,对苏荷道,“你觉得这算戒指?”

他轻笑了声,连我都听得出其中的鄙夷,何况是苏荷,眼看苏荷有拍桌子之势,程靖夕又转过头对我说:“不过是做个道具罢了,明天我会把真正的订婚戒指送来,哦,苏荷你也一起来看,看看什么叫戒指。”

我瞧见苏荷的脸色由青变红,又由红变青,跟一调色盘似的,但程靖夕还没打算放过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没人给她订婚戒指,真是可怜。”

“噗哈哈哈。”

“程靖夕!”

这两声分别来自兰西和苏荷的声音是同时发出的,兰西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幅度之大,我都替他捏了把汗,生怕他会一头栽进面前的菜盆里。

苏荷气鼓鼓地拍着桌子道:“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欺负我一女的啊,你还算是君子吗!”

程靖夕端起酒杯,抬手过了下四周,认真道:“这里就一个女的,叫宋初慈,还有,我本来就从不以君子自居。”他一口饮尽杯里的酒,对苏荷耸了耸肩。

我同情地看着苏荷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忍了半天没忍住,和兰西一样笑得趴在桌上。

上天作证,我和苏荷认识近十年的时光里,她一直都是女王的姿态,加之她那张嘴特别贫也特别贱,我从没见过她在嘴上功夫吃过亏,可自从她和程靖夕碰面后,每次打嘴仗,最后都会败得一塌糊涂。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死的最怕遇到不要脸的,不得不说,脸皮这一物,于程靖夕来说,纯粹只起到了好看这一作用。所以,苏荷的惨败,着实是件意料之中的事。

第二天,程靖夕果然就让袁北辙送了颗五克拉的钻戒来,袁北辙还带来了程靖夕的原话:“程先生说了,订婚的戒指就先委屈下宋小姐了,这样结婚时的戒指,才有进步的空间。”

苏荷在我旁边,牙咬得咯吱响,她说:“宋初慈,你要真和程靖夕结婚了,咱就绝交!”

我抱着戒指傻笑,沉浸在幸福之中。??l

那颗戒指,在我和程靖夕结束的那天被我摘下来还了给他,而那晚作为道具的易拉罐拉环还躺在我的首饰盒里。如今,倒真应了那句话,物事,人非。

事事休。

此时此地想起这段旧事,大约是触景生情,我觉得特感伤,想着要赶紧离开这个触景伤情的地方,脚刚踏出去,宴厅里司仪的声音却让我顿住了。

“在这美好的日子里,我们盼望很久的程靖夕先生与闻澜小姐的订婚仪式终于举行了!”

仿佛平空里一道雷正好打在了我的天灵盖上,我被击得全身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程靖夕和闻澜?他们订婚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着,这不是真的,不会的。为了证实这个声音,我踉跄着往前方的宴厅跑,用力推开红木大门,开门的声音巨大,引来了厅内许多人的注目。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朝前望去,两束强光打在最前方的舞台上,我很容易就看清正前方那俩人的模样,天灵盖上又挨了一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