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衡松开晏瑾，转过身一一扫过席间众人，最后看向杜衍时，目光骤然变得阴鸷。

x

小

颜

y

第75章 72“朕的男妃，你以为什么东西的眼睛都配盯着看?” 章节编号:725676y

杜岳惯是会察言观色，登时头皮一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凤衡开口说话时脸上居然是带笑的。只不过，仔细看去，这笑意里夹杂着丝丝阴冷，让他更加不寒而栗。

凤衡道，“少府监的公子倒是长了副好皮相。杜大人，令郎今天贵庚了？”

周围人默不作声喝酒看戏，皆摸不清楚凤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杜岳擦了擦鬓边滚出的汗珠，起身拱手道，“回陛下，犬子今年一十有七。”

凤衡揽了下晏瑾，手指扣在对方腰间，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玩儿，“这么小？想来平日在家中很受宠爱吧？”

杜岳见他语气和缓，似乎没有为难的意思，问的又是自家儿子的事，脸上不由带了点谄媚的笑，小心翼翼接了对方话头，“是是是！老臣家中就这一根独苗，平日老娘疼爱得紧，就连我……”

凤衡没耐心听他絮叨宅子里的家长里短，对方说了一半，他就开口掐断，“难怪了，我说他怎么连认清尊卑上下的眼色都没有。”

这话语气徒然转冷，杜岳惊骇地抬起头，众人也神色一凛，纷纷将视线投向凤衡。

却见凤衡眉目冷冽，将手中把玩的酒杯扣在桌上，瞥向杜衍时缓缓勾唇，“朕的男妃，你以为什么东西的眼睛都配盯着看？我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原来是个缺乏家中管教的。”

他招了下手，伴驾侍卫上前两步，“杜大人操心职务，没功夫教你那好儿子什么是规矩，那么今天朕就代为管教。拖下去廷杖五十，给他留一口气，打够数为止。”

此话一出，上至朝臣下至宫婢，无一不悚然变色。

对寻常人来说，二十廷杖就能将人活活打死，凤衡却命人故意吊着杜衍一口气，要打够五十下才能停。

要是真将杜衍拖下去行刑，他就算大难不死，至少也得落下个终生残疾。

杜衍经常和一众贵公子厮混，岂会没听说过廷杖的威力？当即吓得瘫软倒地，战战兢兢望向端坐高位的凤衡

他不过多看了那名男妃几眼，凤衡竟至于要毁了他的下半辈子？

若是早知道，当今皇帝是这么一个蛮不讲理又自私阴暗的疯子，就是给他一百只眼睛，他也不敢往晏瑾身上瞄啊。

两名侍卫已经上前拿人，杜岳跪在桌案后哭天抢地，杜衍直接吓傻了，被人架住胳膊拎起来后，就只剩下不停发抖。

虽然众人平时看不上杜岳的做派，然而眼见这对父子惨遭飞来横祸，落得如此惨状，更何况还是着了妖妃的道，唏嘘之下不由心生恻隐。

有人按耐不住，拱了手欲起身说话，眼看杜衍就要被拖走了，晏瑾却突然在这时出声，“等一下。”

众人纷纷向他看去，此事因他而起，投过去的目光皆不太友善，仿佛在质问他“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四面八方投来的恶意，晏瑾视若无睹，身子前倾一手撑着下巴，指尖点了点嘴唇，扭过头笑盈盈道，“陛下，你有没有觉得，这人长得好像一头驴啊？”

杜衍此人脸型略长，乍一看还真有些神似驴子。

晏瑾唇畔那抹调笑，凤衡看着看着有些着迷，手指在对方唇角抹了下，“怎么？”

“你别打他了，”

晏瑾说完，众人不约而同心下一松，谁知杜家父子那颗心还没有彻底放下去，就听见晏瑾接着道，“我想看他学驴叫。”

话音方落，四下又是一片死寂

杜衍再不济，也是从三品官员杜岳的公子。

晏瑾这种要求，虽然饶了对方一命，却也像一个巴掌那般，扇在在场所有人昱国朝臣脸上。

堂堂高官被一名男妃如此羞辱，这事若是传出去让天下百姓知道了，怕不是要笑掉别人大牙。

纵观过去一年凤衡在朝政上的决断，众人认为他宠爱归宠爱，手里多少拿着个度，于是纷纷抬头，用恳切的眼神示意对方三思。

凤衡一手揽着晏瑾的腰，斜倚在桌案后，意味不明地看了杜衍片刻，又转过头将目光落在晏瑾身上。

那双深色的眸子里，只映出桌边灯笼的微光，以及晏瑾苍白含笑的脸。

凤衡忽然掀唇笑了下，眼睛盯着晏瑾，话却是对着底下杜衍说的，“瑾妃的话，你听不见？还是说，你要选廷杖五十？”

侍卫松开了杜衍，后者两腿发软跪倒在地上。

看凤衡的意思，这事恐怕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杜衍想起对方口中那句廷杖五十，回过神来后生怕凤衡改了主意，当即跪伏在地上不断叩头谢恩，伸长脖子对着上面二人学起驴叫声来。

对杜衍来说此举是为了救命，而在席间其余大臣看来，此情此景情何以堪？

终于有人受不了，一名身形清矍的老臣缓步上前，面对凤衡跪下，摘下头顶乌纱帽端正地搁在一旁，极为郑重地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拂衣而去。

临走前，对方失望地注视凤衡片刻，还不忘顺带怒瞪晏瑾一眼。

此人名叫吕征，方才喝酒时，凤衡专门给晏瑾指过。

吕征在凤干父亲那一代，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门吏做起，没有身份背景和熟人提携，一路只凭真才实干，硬是在人才济济的朝堂中闯出一片天。

到凤衡这一代，他已经历经三朝，做到了正一品司空的位置，在朝中无论资历还是德望，都是举足轻重无人能及那种层次。

像吕征这种三朝老臣，为昱国朝堂效力大半辈子，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如今，他却留下乌纱帽扣拜离去，大概是觉得凤衡无可救药，他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朝局的走向。自己年事已高，不愿再留在朝堂，搅入陛下宠幸男妃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