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开下巴处那只手,偏过头喃喃自语道,“……别吵。”

“……”

萧络默了默,此时才确定晏瑾已经醉得神志不清,若是按照这几个月来的相处方式,对方看见他登堂入室坐在床边,早冷了脸一脚将他踹下去。

萧络将他的脸转回来,盯着青丝铺散中那张眉眼看了许久。

晏瑾唇瓣微启,于是他将拇指印上对方柔软的嘴唇,极为克制地揉了揉,“那帮不务正业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别再跟他们厮混了。”

晏瑾眼睫动了下,自然不可能回应他。

萧络盯着指腹底下那抹嫣红,喉结滚了滚,片刻后俯身压下去。唇瓣刚蹭了下晏瑾的,后者似有所觉般轻吟一声,翻身朝向大床里侧,徒然留了个背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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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83“小姑娘送的手帕香么?” 章节编号:727244y

晏瑾身上的寒症,夏季天热尚且还算好过,过几月入冬以后则会格外难捱。夏宵知晓他的情况,一天突然从宫中派人前来传信,说是找到了一位精通术法的道士,此人颇有几分真才实学,或许可以帮晏瑾缓解寒症病发的痛苦。

过去几月晏瑾仿佛与前尘往事断的一干二净,没人提醒他他也不愿主动记起,总的来说过得格外顺心。夏宵突如其来邀他进皇宫治病,瞬间又将从前那段并不愉快的记忆牵扯出来。

不管那所谓的道士是真是假,晏瑾都不想再进宫见到夏宵,要治病他自己会找人治,用不着别人为他操心。

谁知打发走传信那人的第五日,两辆华贵的马车低调地行驶到晏府门口。晏瑾不明所以出来一看,不速之客却是夏宵、夏临,与一位白须飘飘手握拂尘的道人。

既然人都堵到自家门口了,晏瑾也不好直接赶人,将他们请进家门在前厅坐了,理也不理一旁的夏宵夏临,只对着那白发道人试探口风。

这么一试之下,还真让他试出点东西。

那白衣道人鹤发童颜,道袍样式陈旧却很干净,神情温润亲善,叫人猜不出岁数,若是只看长相,晏瑾估计此人应当三十出头。

晏瑾观察对方时,对方也借了喝茶的契机打量他。一盏茶饮完,那道人含笑将双手拢入袖中,“晏公子,不知你是否认得翠微峰归云观观主白渊?”

晏瑾一怔,同为修道之人,对方如此准确地将白渊的名号念出来还在其次,关键是,此人怎么会猜到他和白渊认识?

“白渊道长是我朋友,你和他……”

“晏公子叫我宁鹤即可,”白发道士说道,“白渊的师父乃是我师弟,算起来,他或可称我一声师叔。”

晏瑾万万没想到,在琦国还能遇上白渊的故人,当下不由觉得分外亲切,一开始的防备也散去许多。

两人聊起关于白渊的事,说到他是怎样看出晏瑾与白渊认识时,宁鹤指了指晏瑾露在袖外的一截白瘦手臂,“你身上的寒症世间罕见,我方才一看便知,只有服用过归云观藏药中的珍品无心果,才会伴生这种副作用。”

两人总算没再聊白渊的事,旁边被晾了半天的夏宵见状,从容插话道,“既然道长能猜到病由,想来也有办法对症下药了?”

晏瑾没看他,只等着宁鹤接着往下说,白发道人微微一笑,点头道,“无心果引起的寒症,老夫虽然没办法彻底根治,却可以缓解发病时的症状。由我为公子着手治疗,几年后或可让公子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治疗这病需得寻来奇药无数,每一种都极难觅得且千金难购……”

宁鹤说着,偏过头看向夏宵,夏宵会意,朝他微微颔首,“道长不必担心这点,日后需要什么药只管报给宫里就是,我会派人出去搜寻。”

晏瑾闻言未置一词,宁鹤却像是放了心,转身又跟他说起治病相关事宜。

晏瑾打定主意不想搭理夏宵,然而他和宁鹤说话时,落在他身上那道目光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他被盯得越来越不自在,索性扭头直勾勾看了对方一眼。

两人目光骤然相接,夏宵似乎有些诧异,然而很快又恢复到惯有的云淡风轻模样,与晏瑾对视时神色很深,唇角仍然噙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轻笑。

晏瑾心里无端烦躁,皱了眉表情堪称不善。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夏宵这种人。两人的关系明明已经僵硬到见一面都会觉得尴尬的程度,对方却还能像现在这样含笑看着他。就好像过去那些算计与利用从来不曾发生过,仿佛这人永远也不会觉得愧疚和难堪。

两人这场无声对视绝对称不上愉快,可在旁人看来情况又不一样。

今日夏宵亲自带宁鹤造访晏府,夏临心里本就十分介意,方才夏宵表示愿意动用宫里的银钱为晏瑾求药,他更觉得不痛快,现在却偏偏又见到两人目不转睛地相互看了半天。

于夏临而言,晏瑾简直就是在当着他的面勾引夏宵,顿时浑身上下都格外不畅快。他朝四周看了看,将桌上一碟茶点挪到夏宵手边,“哥哥,这点心看起来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晏瑾见状收回视线,夏宵则微微蹙眉,随口应了声,“嗯。”

他抬手正要去拿,夏临却先他一步捻起一块方糕,乖巧地递到他唇畔,“哥哥,我喂你吧。”

“……”

夏宵盯着对方手上那只点心,眼角余光瞥向晏瑾,稍有迟疑,随即点头轻笑道,“好。”

夏临顿时雀跃,小心翼翼地伺候对方将点心吃了,之后还不忘为他倒上一杯茶水。

晏瑾面朝宁鹤,虽然没有往那边看,然而前厅就这么大,旁边两人弄出来的动静半点不落地传入他耳中。

他本想喝口茶,却正赶上夏临为夏宵倒茶水,心里一阵反胃,干脆将端起来的杯盏又放了回去。

他被两人黏糊糊的举动隔应的不行,抬眼却见坐在对面的宁鹤面目温和,仍然有条不紊与他说话,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旁边对话的影响。

夏宵一直在留意晏瑾的反应,见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脸上的笑意终于淡去了,换上另一种晦暗神色。

夏临见夏宵一直没有拒绝他,仿佛受了无声的鼓励,试探着从桌下伸手过去,刚碰到对方手背,夏宵忽然抽了手,开口时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今天就到这里吧,其余的事,下回道长为阿瑾治病时再说也不迟。”

晏瑾当然乐意让他们快点走,宁鹤是白渊的师叔,晏瑾对他心存敬意,于是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告别时依然无视另外两人,也不去看夏宵表情,直到马车辚辚远去了,他才转身折回府中。

今日再见夏宵,难免勾起晏瑾对昱国那些事情的记忆,他忽然想起待在自家后院里的萧络,脚步一顿,径直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不久前季澜等人挨了萧络一顿打,虽然此事的起因是他们调戏晏瑾在先,但萧络下手太狠,那几张惨不忍睹的脸到外面一转,晏府免不得遭到一场非议。

为了给旁人一个交代,晏瑾表示自会严惩萧络。然而关上门之后,所谓严惩也不过意思意思,叫萧络一人包揽了府中柴火供应,反正这人力气大的很,拿来劈柴也算是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