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华眼神慌张一闪,红润的血色急速变成苍白。

“哦。”他淡淡地回:“留什么?陆警官如果不喜欢我的作品,那就请离开吧。”

大钊和几个警员也靠了过来,两方对垒中,陆深合上眼帘轻吻玻璃夹子,抬手间李碧华骤然怒喝:“给我拦住他!身为警察要当众破坏他人私人物品,难道中国法律是摆着看的吗?!”

保安被大钊他们强硬地拦住,陆深斯文地卷起袖子:“谁说我要破坏了,你报个数来,我买。”

男人露出阴狠的表情:“恐怕你买不起。再说,我的得意之作,并不对外流通。”

二楼的旋梯上,传来一道声音:“五千万,够不够?”

孔珏端着红酒被摇晃,仿佛看客一般的冷淡疏离,对着身边的红杉资本的股东又是耸肩玩笑:“不知贵公司给不给我这个拥有瞻仰艺术品的机会。”

那人思量几秒,然后点了头:“当然,但五千万太夸张了,我们可以在项目上进行合作。”

李碧华犹如遭受晴天霹雳,身子一软,险险地扶住旁边的台面:“不、不行....”

陆深朝楼上点点头,即使孔珏不插手,在确定了李碧华反馈给自己的信息后,李碧华本人已经完了。

“都让开。”

大钊递来工具,陆深将玻璃罩砸得分崩离析,石像温柔地望着他。

他举起沉重的她,用力地摔到地上,外面的石膏碎成几块,露出里面的水泥,水泥很薄,在噪耳的切割下露出真面貌。那是一颗处理保存得很好的xx。他讲她捧了起来。

第011章 11.上帝

李碧华逃无可逃,四座人像雕塑和一副巨大的油画,是他公认的成名作,藏在举世名作之后的秘密一旦被揭开,他连借口都找不到。不存在说他对自己的作品内里到底为何会有人头骨骼毫不知情。那样简直在侮辱世人最基本的智商和逻辑,更何况他的敌人是掌握了现代科技各方面检测仪的警方。

证据赤裸裸地公之于众,当年他亲手将人的头颅剥离,势必留下自己的dna在遗骸上。验证无非是时间问题。其余三个雕像也是“斩首作品”,遑论那副凤凰涅槃图,都是由人体溢出的汁液和鲜血跟颜料混合而成的画作。

所有作品都被收缴拿去勘验,红杉资本的代言人在二楼将这位大师的表现尽观眼底,他在第一时间下了最快的决定立刻抛弃这位曾经火热的艺术家代言人,表示他们资本对李碧华的个人犯罪毫不知情,并且会配合警方的调查。

倒是孔珏的态度异于常人,按理说在即将签约前得知了红杉资本的丑闻,可以让他及时止损,然而他手握红酒杯轻轻摇晃,眼睛却死死盯着妹妹宜真的反应。

宜真看到那副裸露的头骨之时,捂嘴强忍五脏六腑要从喉咙里湿滑冲出的恶心和扭曲感,头也一阵阵地眩晕。根本站不稳。自己,她宋宜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后证明,没想到是这个被封存长达十几年的头颅。这个头颅就是她自己。亲眼见证自己死亡,便是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宋宜真,自己的脑子是不是错乱了,否则怎么能够亲眼见证自己的遗骸。

阿瑟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充当了她临时的手杖,拿着稚嫩而镇定的声音问,姑姑,你还好吧?

陆深捧起宋宜真的头颅,漆黑的双眼一片暗红,他挥手让手下将其余的罪证遗骸收入车中,宜真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撞进容器内,上车前回头望了紧牵着阿瑟的手面色苍白的宜真一眼。

警方那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随后梅丽的头颅也在李碧华一处私人寓所的冰柜里找到。

李碧华从刚开始的失魂,到后来恢复平静,只花了很短的时间。

说到底,他对他的作品始终高度满意。犯罪也是他精华的手笔之一。是他确定自己能力和高智商的佐证。在审讯室里,他对自己的作案过程讲得津津有味。梅丽也是他精心挑选的对象。如果没有陆深的插手,他的第六个名作在三个月后就能如期诞生。

他向警方细致地表述,自己如何在第一次犯罪之后便驾轻就熟,甚至日日夜夜都会去回想动手时的热血冲动,甚至会因为那些画面夜夜勃起。那种面对生命临终前的各种恐惧表现,他们如何哭泣央求,又如何渐渐失去最后一丝挣扎的力量,那时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被邪恶的世界恶劣对待的他,突然就转化了身份,他就是上帝。他帮助他们度化这不完美的一生,他帮助他们最后成为完美的作品。

作品的秘密深藏于心是一种至高的快感,而宣之于众又是另外一种极致的快感。他恶魔与上帝兼并的杰作,需要观众。

也许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宜真惊慌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阵阵冷战,清冷的夜色从白纱的飘荡下穿透进来,眼前的一切昏暗又不明晰,她捂住自己强跳的胸口心慌意乱,在梦里她反复地回到0年的雨季,在从头到尾穿着黑衣戴着黑帽以及口罩的年轻版李碧华手下,她的血水沿着水管流出来的水蜿蜒流入下水孔。

嘴里苦涩得要命,脸上身上一片潮湿,下楼去找水喝,落地灯突然被人打开,是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孔珏。宜真头昏眼花看不清他的表情,孔珏的声音很淡:“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宜真虚弱又习惯性地瘫坐在长沙发上:“做了噩梦,大哥能帮我倒杯热水吗?”

孔珏静了片刻,起身给她倒来一杯热水,没有送到她手上而是直接搁置到茶几上。

宜真吃力地弯腰去端了水杯,慢慢地饮了两口。

“好点没有?”

“嗯....好点了,谢谢大哥。”

孔珏起身,路过她时,将手搭在她虚弱的肩膀上捏了捏:“大哥对你好吗?”

宜真疑惑地抬头,男人的脸隐在光线暗淡处,她点点头:“很好啊,怎么了?”

孔珏想要又没笑出来,嗯了一声:“你跟陆深的婚礼恐怕要延后了,这阵子我要出差一趟。”

宜真缓过一口气来,去拉他的手:“没事的,大哥你先忙。”

次日孔珏果然出差,奇怪的是,他把阿瑟也领走了,张妈解释说,先生的用意是想让阿瑟在身边耳濡目染地学习学习。

孔宅立刻骤然变得空荡荡起来,张妈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熟悉的人影一个不见,突然间好像孔家对她的管束就消失了。她可以自由进出,也不会有人过问她的行程。

不知怎么都便有些失落。

这日傍晚,天边一片绚烂的温暖霞光,陆深抱着一束粉粉的郁金香从石梯上蜿蜒而上,宜真自秋千上跳下来,几步跑过去冲进他的怀里。

第0114章 114.旧人

陆深领着宜真回警局做客时,忙得焦头烂额的一个个乌鸡眼顿时眼冒金光,乌七八糟地围上来起哄尖叫。小赵泪眼汪汪地握住宜真的手:“哎呀,都瘦了,孩子是造了什么孽,还以为你回家享福去了。”

这话说得好像陆深虐待她似的,宜真小脸一红,快速用余光瞥了陆深一眼,这人一手插进裤兜里,手指上夹根香烟,被几个孺慕他的狗仔团团围住一面请教一面道贺。其中不乏有几个生面孔。小赵凑过脑袋来:“深哥办了几个大案子,特别是这次李碧华的,给分局张脸极了,上头给咱多分配了几个名额。喏,那个从唇红齿白的还是个博士生呢。”

陆深撇过脸来,漫不经心的模样,然而他漆黑的眼半眯起来,精准地刀住了交头接耳的宜真和小赵。

随后拨开人群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揽住她的腰:“今天没带喜糖,改天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