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膏药,轻手轻脚地为她贴上,在细致地捋平胶布,再帮曲邬桐整理好衣服,梁靳深总是很轻柔地对待她,“好了。”
劝服曲邬桐在酒店休息,无果,梁靳深只得载着她趁着日落之前来到墓园。
除草,擦拭干净两块并肩而立的墓碑,摆上一簇白色绣球,梁靳深点燃蜡烛。
曲邬桐看着墓碑上沉默的两张与梁靳深相似的脸,细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脸上总带着笑,是那种腼腆的不知道在不好意思什么的笑。
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曲邬桐跟着梁靳深拜了几拜,一起烧着纸钱。
火光映亮两人的脸庞,曲邬桐忽然起意,“等一下……可以陪我去看一下我奶奶吗?”
“也在这个墓园。”或许与死亡和悼念相关的字眼都总是如此沉重,曲邬桐难得地想起奶奶,可每次一想起,眼睛就会发酸。
“好。”
求婚近一年,结婚三四个月,两人慢半拍地才终于在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
日落,迎着烟紫色的夜,曲邬桐与梁靳深走出墓园。
梁靳深牵住了曲邬桐的手,她任凭他牵着,
无名指上的戒指被两人的体温捂得温热。
“团圆适合吃火锅。”
“好”
“我想吃猪肚鸡锅底。”
“好。”
第21章 27%
“我要吃虾滑。”曲邬桐对梁靳深说, 然后下一秒他就放下筷子,为她下起虾滑。
边唾弃自己真的要被梁靳深宠坏了,她边迫不及待地数着秒等着虾滑上浮。
“要不要再下一点百叶?”梁靳深贴心询问。
“要。”曲邬桐点头。
“肥牛呢?”
“也要。”
完完全全将那些曾苦着脸吃下的轻食抛到脑后, 曲邬桐直面自己的口腹之欲,迟缓地感知到食物所带来的幸福感是如此的美好。
“喜欢喝猪肚鸡汤?”梁靳深为她舀汤,将锅底的猪肚与鸡肉都捞到她碗里。
“我只是不喜欢吃蔬菜,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贴心服务,曲邬桐阐述自己的饮食偏好,“肉类我都喜欢的。”
梁靳深思考着晚上回酒店得去搜几个猪肚鸡煲汤教程, 争取下周就学会炖给她喝。
这家路边火锅店或许是近几年新开的, 在小镇中心位置, 生意好得很;要不是李竟赎罪般地为曲邬桐推荐并提前预约好了, 她和梁靳深现在肯定没位置坐。
热气缭绕, 吆喝声遍布,汤底咕噜噜地沸腾着,曲邬桐吃饱喝足, 享受着嘈杂的平静。
撑着下巴, 她扭头看向玻璃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小镇夜景, 好像腰也没有那么痛了,
高中时期甚至大学很长一段时间, 曲邬桐对待小镇一直是一种回避的态度。
“我再也不会回来的。”她曾对林之澄重复过很多遍这句话。
靠着这一点不甘心,曲邬桐一直奔跑, 也确确实实地跑出了县城。
大学迁出户口, 毕业定居京市;除了籍贯, 县城留给她的只剩难调的口味与乡音。
两年未见, 这个地方好像变了又没变。
狭窄街道,泛黄平房, 生锈的铁栏杆,颠簸的沥青路,以及熟悉的总是弯弯绕绕上扬收尾的乡音,曲邬桐好像还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初。
新鲜商场,好奇游客,火热开业的网红店,悉心打造的打卡点,曾住的筒子楼被拆迁成一幢崭新的商品房,她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将近七点半,或许正是晚饭后家长送小孩去上补习班或课外兴趣班的重要时间点。
曲邬桐看见窗外经过好多小孩,有的喜气洋洋跟身边同伴聊着说不完的话,有的愁眉苦脸慢吞吞跟在家长身后。
梁靳深清理着剩下的食材,而曲邬桐自顾自地玩起猜年龄的单机游戏。
这个小学三年级,这个初一,这个高二……
窗外走过一个男孩,十岁左右的模样,自然卷头发向上炸着,跟脸上不耐烦吊起的眼是相得益彰。
忍不住观察着他,曲邬桐从他脚上穿着的最新款篮球鞋,手腕上戴着的Apple Watch,以及单肩背着的The North Face书包这些细节,猜测着男孩的家境与年龄,偷偷感叹一句现在小孩的娇贵。
插着兜,男孩自顾自向前走,一副赌气模样。
像看着连环画,曲邬桐目视他从左到右走过窗边,猜测他在生谁的气。
不需要她再思考推理,谜底很快就在窗前揭晓。
曲立与邬梅在窗前出现,一个拿着成绩单忧心忡忡念叨着什么,一个帮忙背着萨克斯包连声附和。
张嘴,曲立大声喊了一句什么,都怪这块窗玻璃的隔音效果太好,曲邬桐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看见那个小男孩不情不愿地又在窗户右边出现,横眉竖目,没有好脸色。
一个演红脸一个演白脸;隔着玻璃,像是在看某出家庭喜剧;曲立不知在斥责男孩什么,而邬梅急忙拽住他,开口安慰男孩。
一分钟时间,路边的这一家三口完美演绎了从冲突纠纷到和好如初的戏剧高潮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