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来了。“陆典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伸出手想要握住岑郁枯瘦的手。

岑郁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手。

和他在梦里爱过一遍,是否应该知足?岑郁无力的握了握拳。

重回研究所,这里没有什么大变化。岑郁带着帽子和口罩,所里匆匆忙忙来去的研究员没有认出他。

岑郁叩了叩所长办公室的门,听到他曾经老师的应答后,推门进去。

“所长,我是岑郁。“他熟门熟路的坐了下来,右手拿起桌上的笔。无数个下午,他就在这里向所长介绍他那些宏大天才的灵感。

“小郁,你出院了?身体还好吗?“所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叩。

“还可以。我这次过来,是想所里可以签一个文件。“

“什么文件?“

“我想把我所有的科研成果,与灯罩计划的提出者身份,以及所有科研收益,永久无偿转让给陆典研究员。“

“医生怎么说?“

“我没疯。“

所长接过岑郁递给他的文件袋,厚厚一大沓文件。

“这几天我会签署以后公示。“

岑郁点点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向当时判决我案件的法庭申诉,要求退还我当时被冻结的资产,也希望所里可以出面证明一下我的资产所有权。”

“好。“

岑郁起身,准备走时,所长又叫住他。

“你没有什么别的要说吗?“

岑郁想了想,摇摇头。

“小郁,当时岑军长找过我,让我配合起诉你。研究所当时被军界打压的很厉害,我……答应他了。“

“没事。“岑郁听完以后,淡淡地说:“对了,等下记得让王阿姨进来消毒一下,我身上有些乱七八糟的病。”

“王阿姨已经退休了。“

“是吗?”岑郁说完以后,径直走出门,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

夕阳照在墙上的一排相框里,有所长庄严的头像照,学术会议大合照,最右边是一张所长与门生的合照,照片上所长亲密地搂着当时刚刚毕业的岑郁,岑郁穿着学士服,微笑着看着镜头。当时所长也不像现在这么学究气,倒像一个参加孩子毕业典礼的父亲。

“你的事情办完了?“陆典在研究所大门外,靠着车门等岑郁出来,问道。

岑郁点点头,坐上他的车。

陆典默默开了很久的车,才突然开口,对副驾的岑郁说:“你能不能不要走?”

岑郁没有回答,又拿出烟来抽,打开车窗散去烟草味。

陆典把车停到路边,转过头盯着岑郁,岑郁也看着他。

车里放着战前流行的粤语歌,也是悲伤的调子,男歌手声嘶力竭的唱着一段爱而不得的故事。外面下起了大暴雨,雨水哐当哐当地砸在车顶棚上。

岑郁的脸上溅了雨水,陆典伸手想替他擦干,凑的近了,彼此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他闭目,想要吻岑郁,贴上岑郁双唇的时候,身体宛若通电一般,下一秒却是岑郁的回绝。

“你知道我前几年在做什么。“岑郁说。他的唇舌与咽喉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阳具,却唯独没有一个人用心吻过,“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他接着说。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换新的名字,过新的生活可以吗?”陆典急切地问。

“你会后悔的。“岑郁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想要我,我可以满足你,但其他的事情,我做不到。这就是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不一样了。“

“你只是生病了,病可以治,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陆典绝望的看到岑郁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不懂,明明……明明你也爱我的……“

岑郁没有回答,打开车门想要下车。

“记得要吃药。“陆典哑着嗓门,对岑郁的背影说。

“谢谢你,谢谢你从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帮我。“岑郁转过身,对着陆典温柔的笑了笑。

陆典看着岑郁走入雨中,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小到看不见。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车里的粤语歌还在放着,和雨声交织在一起。

灯塔(求死)

塔吉镇在一个南亚小国的海岸线上,沿着海岸铺开层层叠叠的色彩鲜艳的小楼房。镇上的原住民已经不多了,这里的常住居民大概有十几种国别,有些战后罕见的生气勃勃。

小镇的东部尽头有一家小酒馆,木质的小屋里满是海风的气味,壁柜上摆满了各色酒水,天花板悬着暖黄色的白炽灯、贝壳与干鱼,吧台后是一对来自东欧的夫妇,萨贝达夫妇,他们养了一个女儿和三条梗犬,在夜晚的酒馆里灵活的穿梭。

姜茅是在酒馆里注意到那个华裔的。他十分瘦削,五官棱角分明,但又有几分阴柔的气质。他总是坐在吧台后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擦拭着杯子,或者在算账,偶尔他会抬起头喝杯酒,目光没有聚焦。

姜茅出生在泰国的中产家庭里,十岁开始把绘画认定为自己的主业,在许多国家生活过,样子有些落拓不羁,披肩长发和叼在嘴里的烟头,不知道是为了更像个艺术家才这副打扮,还是艺术家本身就喜欢这样。

他对这个华裔男人最开始感兴趣,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气质十分特别,并且非常英俊,姜茅想把他作为下一幅画的主角。

“雪利酒。“姜茅对吧台后的萨贝达先生招呼道,随后低声问:“那个一直在擦酒杯的男人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