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病房只摆了一张病床,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机器,有维生用的医用仪器,也有不停闪烁光芒的计算机。

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岑郁。他昏迷不醒,浑身上下连满了各种管线,更有十几根线将他的大脑与计算机连在一起。计算机的上方还有一个屏幕,只不过那里目前只显示着乱码。

十分钟前,那里正显示着岑郁的所见。

这套仪器名为“Battery“,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套可用品,为岑郁而开发设计。

亲手枪杀方榭后,岑郁的精神彻底崩溃,无法进行交流,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而当时,“灯罩”岌岌可危,研究所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灯罩“最初的设计者,岑郁。

但他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参与科研工作,为此,几位顶尖的神经科学学者与计算机学者联合提出,设计一套能够直接刺激岑郁大脑,创造一个虚拟的环境的仪器。

哪怕岑郁的身体被困在这张一米宽的病床上,他的精神世界却被仪器引导,在一个全新的美好世界里生活,而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他面对了真实的外星入侵问题,继续在虚拟世界中进行科研。研究所从仪器中提取他的科研成果,在现实中进行实践。

“你们这样,无非是压榨他最后一丝价值!“仪器试用成功的那天,陆典愤怒的甩上了所长办公室的门,从研究所中离职,全力照顾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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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中能看到岑郁在虚拟世界中的生活,那是陆典第一次看到他开心的样子。

所有人都告诉陆典,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岑郁自己,这都是最优解。岑郁的精神问题无法扭转,但科技力量足够赋予他新生的机会,无论真假。

而另一方面,他也能在虚拟世界中,继续做人类的救世主。岑郁不愧为天才中的天才,他在虚拟世界,一一化解了现实的困境难题,“灯罩“在他的研究下成功修复。

此外,还有一个意外收获。仪器也提取出了岑郁过去的记忆,记忆显示,过去的十几年中,他与反叛组织的接触为零,他的罪名不攻自破。

最近,岑郁的精神电波十分不稳定,导致虚拟世界经常崩坏。程序师一时半会儿找不出问题,只能不停的重启那一天。

刚刚岑郁经历的一切,在虚拟世界中,已经是第五次了。

研究员离开后,陆典也穿上了无菌服进了病房,拿了棉签蘸着蒸馏水,润湿岑郁干裂的嘴唇,回味着医生刚刚的话。

“最近的精神波动太频繁了,我们的仪器已经复查过很多次,没有问题,有一种可能是,岑郁博士,可能要醒了。”

只是对于岑郁的醒来是好事还是坏事,没有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船街(觉醒,主动站街卖身)

表彰会,陆典,芍药花,吉普车,阳光。

所长看着屏幕中,岑郁的意识第六次经历这一切。

他知道自己太残忍了,连岑郁仅存的意识都要压榨,哪怕理由冠冕堂皇,依旧摆脱不了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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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锁上了病房的门,往主机里推送了一个文件。

“岑总工,现场有个问题需要您出面解决一下。”矿场的办公大楼门口,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叫住岑郁。

岑郁穿好防护服,来到采矿现场。

“这里有什么问题?”岑郁站在矿坑旁边,背对着负责人。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股力量,岑郁一个踉跄,跌进了矿坑中。

下坠的过程中,脑海中不停的闪回,闪回着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那是那个与岑郁面貌相似的人,在矿场的角落,不停的被侵犯。

“不要!”梦中惊醒,岑郁从床上坐起。刚刚发生的,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上了一副手铐,依旧是头痛欲裂。推开房门,屋外不是他精心设计的客厅,而是一间牢房,钢门冰冷,周围的囚犯虎视眈眈,更多的记忆冲上岑郁脑中。

“假的,这是假的。”囚犯突然开口对岑郁说,十几个囚犯同时异口同声的不停重复的同一句话:“假的……假的……”

群儿伞,棱留=究[贰'伞$究/留]

记忆不断被覆盖,十二岁那一年和父亲在游乐场的记忆变成一场单方面的殴打、辱骂,众星捧月的校园生活实际上是一场场霸凌,没有车祸,自己只是被审判有罪,被关押进黑山监狱。所有他一直逃避的、不愿意面对的回忆,通通挤占着他的大脑。屈辱,痛苦,濒死……

以及亲手枪杀彼时自己精神上变态的依赖对象。

又一次睁开双眼,所有苦痛随知觉一同恢复。

“你说什么?岑郁不见了?“陆典之前去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结账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告知他岑郁失踪一事。

没有预兆,岑郁从病床上消失了。蒙寺病院历史悠久,陈设比较古老,监控不多,都没有发现岑郁的身影。

他就这样在病院中蒸发,好在“灯罩”计划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了,让他失踪的严重性略有下降。

如果是战前,找到岑郁是一件非常便捷的事情,那个年代所有人的生活都与科技产品息息相关,与此同时也让渡出了自己的隐私权。但现在不一样,战争的压力让普通人的生活方式走向了倒退。

陆典找了他很久,再见到他,已经是三年后。

船街在矿场不远处的小城市里,这是一座总是在下雨的城市,因此船街的地上也总是污水横流,空气也不太清新,混合着落后的工业味道。船街的房子都是年久失修的高层住宅,外墙满是青苔和霉斑。

除了破旧以外,船街最出名的还是它的夜生活,晦暗的路灯照着楼下各式各样的性工作者。在这里出入最频繁的就是休了假的矿工,来这里释放积蓄已久的欲望。

在这种天上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大肆进攻的外星飞船的时代,社会整体的生育意愿大大减退,性观念便也变得自由起来,街上接客的有男有女,变性人与异装者也很常见。

船街三号,是一家小饭馆,能做各色快餐,从酸辣粉到汉堡薯条,价格适中,生意火爆。

Khin坐在角落的一张餐桌上,一边吸烟一边喝着店里的茶水。这茶很粗劣,入口极苦,Khin像没事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喝下去。面前还有一碗白粥,喝了一半。

墙上有一小块投影出来的屏幕,放着新闻,镜头聚焦在一个中年人身上。

“对空作战研究所所长,蒋钦之。”旁边的字幕介绍道。

Khin看了一会儿新闻,趁没人注意,把烟头在手心按灭,他的手心已经密密麻麻满是伤疤。

他离不开肉体的痛苦,只有这样的刺激,才能短暂放松他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