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后补习的时候陆向珩给她讲解过这个词,中止和终止虽然念起来没有区别,但是意思是截然不同的。
避开使用带有结束意义的词语,好像她也逐渐相信汉字语境中一些话语诱导的不吉利。这算不算一种进步……她很快拍了拍自己的头否定了这种想法。
指针很快就要跳动到0:02,她神经一痛,头脑发热般地打开反锁的门,摸着外面的黑跌跌撞撞地向客厅走去。
外面的灯全关着,但她之前也没有开卧室的灯,正好可以凭借适应力与模糊但熟悉的轮廓走到客厅,卧室、浴室、书房……最后她伸手去摸沙发,却发现冰凉空荡一片。
外面的雨好像永不停歇,仍有雨声,沙发之上没有人迹。她像是不信,以为是短暂且会折返的出行,又赤着脚跑到阳台上去看那架安静的洗衣机,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衣服全被拿走了。
一种委屈又沮丧的情感闷闷地击中了她,她想起奎茵那句“要是为了男人哭就真的完蛋了”的至理名言,一坐在沙发边缘就开始落泪,最后掩盖不住喉咙里堵住的呜咽轻轻地哭了起来。
哭完就买机票回伦敦,这恋爱谁爱谈谁谈吧。她破罐子破摔地这么想着。
她还没哭多久,客厅里便响起一道很近的声音:“哭什么。”
周弥音吓得止住了哭声,以为是某种灵异或者自己的幻觉,她有些害怕地慢慢回头,撑在沙发上的手腕却在下一刻被抓住了,遏制不住的尖叫与挣扎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捂住,顺势把她从沙发上拉到柔软的地毯上。
“问你呢,哭什么。”陆向珩的声音轻淡又重地在她耳边响起,认出是他的声音后,她随即放弃挣扎,后知后觉想起之前自己状若无人哭得像失恋的模样不禁脸红起来。她从沙发上滚落进他的怀里,现在被他侧身抱着,胸口正好贴近他的胸膛,周弥音用手捂在胸前,企图去遏制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
但这在自己看来无疑如同掩耳盗铃,客厅之下四处无声,静得只能听见陆向珩微微的呼吸声和他轻轻震动的心跳,而自己的心跳就像急湃的脉搏涌动,都不用通过空气传导,只凭借骨肉就能震动鼓膜的程度,根本无处掩盖。
周弥音在那一声声的震动中横生出一股赧意,还带有一丝气恼,她刚想开口解释,想起之前作出的决断鼻间一酸忍不住又开始哭了起来。
陆向珩已经换回那件洗净烘干的衬衫,她边哭之余还怕给他哭脏,脸往另一侧别,又挣扎着想跑。
陆向珩掌着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压,有些无奈地说:“别逃了,想哭就哭。”
听他这么一说周弥音反而哭不出来了,她伸手从茶几上扯了几张纸巾擦干净眼泪,又轻轻擤了擤鼻子,安静地吸着气躺在他怀里呆了好一会。
陆向珩的手就掌在她的脑袋后面,怕她动作太大撞到茶几腿会撞疼。她吸着鼻子在他怀里控制不住身体微微抽动的时候,他就会腾出手去轻抚她的后背,也许是手法不对,越摸她越抽得厉害,周弥音最终忍无可忍地对他说道:“你快别摸了。”
之后他就只是很安静地抱着她。
“你的衣服呢?”她问他。
“烘干叠起来了,放沙发上的,你没摸到。”他回复道。
哦,原来那个时候就醒着的。
“我今天没有给你发消息。”周弥音说的时候抬起头来和他对视,却没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像撒娇一般翘起了上唇。
陆向珩意识到她的动作,慢慢地睁开眼看她说:“嗯。”
这一声是出声的,清楚表示明白的嗯。
“你答应我考过你就和我上床的。”
“嗯。”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弄得她有些痒。
这一声是闷在喉咙里的,带有十足耐心的嗯。
“你下午刚说我考过你了。”
“嗯。”他用手指给她抹掉下颌上残留的泪水。
这一声是短暂停留过后还是给予肯定的嗯。
“我做好准备……”
这次没有再来一声“嗯”的回复,因为他已经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好像是在教训她之前的喋喋不休,他惩罚性地在她下唇重重咬了一口。
她因疼痛张嘴,而他趁虚而入,并非交缠,而是单方面的攻伐征讨。
出于一些考虑,他不敢在她身上重重地留下痕迹,在明显的位置咬出的这么重一口可以完全归为感性的产物。
他把她放躺在地毯上,自己倾身覆在她身上趁乱摸索,去摸她的耳廓,颤抖的肩,曲躬而出的蝴蝶骨,摸得她连着哼哼唧唧喘不过气。
但也只是他不敢而已,她趁着他起身不备,在他手腕上报复性地咬了一口,不知轻重地留下了一个不浅不淡的咬痕,正在他常年缠绕在腕的玉珏上方,勾染出一种色气的反差错觉。
周弥音抬头看了眼陆向珩,看见他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好心好意地问她:“想在这里还是床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踢了他一脚,动作幅度有些大,一不注意正好踢到了他的小腹上。陆向珩闷哼一声,反手握住了她的脚不让她乱动,紧接着缓过劲连腰带腿从地上把她捞起来。
周弥音的长发倾泻而下,在黑暗中发出窸窣响动的声音。
未曾料想到他的臂力,她连忙用手扯住他的衬衣领口,排解半身倒置失去平衡的不安全感。
陆向珩见状,用手托着她的臀,重新给了她一个重心。
推开她卧室门后他的动作并不轻柔,但把她扔到床上的时候还是尽量放低了高度,把她往近处软软堆成一叠的被子上扔。
周弥音滚落,顺势在床上像裹寿司一样抓住被子把自己裹了好几层,最后还险些没停住滚下床沿。
陆向珩看着瞬间裹厚的她感到沉默,看着她只露出一双腿和眼睛的遮掩方式,还是忍不住问:“你这样捂有什么用?”
周弥音在被子里闷得脸更红,她气急败坏地隔着一层被子说:“要你管!”索性转过脑袋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窸窸窣窣的一阵,他好像在脱身上衣服,等她没忍住睁眼看的时候眼睛便被他用手心重新蒙住,她紧张得窒住了呼吸,很快就听见陆向珩在她耳边喘气,并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声线对着她的耳朵说:“你再逃,会让我觉得自己在强奸你,乖乖躺好被我操。嗯?”
既然他在她的眼泪里想清楚他是不愿意看她为自己流泪的,他便可以放任自己的欲望去配合满足她的需求,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她渴求的都是他在身体上对她的征伐,而他连连后退,只在浸入雷池的边缘试探,从不真正满足她的所求。
既然她目的一直这么单纯不变,他也不讨厌她,那么和她做爱还是他所能抗拒的事吗?
他自己在心里很快回答自己:不是。在这个时候他也隐约感受到自己的任何对她的不寻常表现与认知都是出于自身对于她的渴求。一直否定彼此的欲望也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病态。
也许很快他们可能就再也没有交集,至少在分离之前,他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存留任何一丝对她的渴念与求索,反之对于她来说也是。
如果能够欲望两全,那么灵魂不再是虚妄的清高,而是俯瞰肉体而出的神圣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