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顿时两眼放光,得寸进尺道,“那让苏荷和兰西都过来陪我怎么样?”
程靖夕迅速敛起了笑,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我嘟起嘴:“为什么啊?”
他认真地答:“我不太喜欢有别人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
他这个答案深得我心,我掩唇咳了声,扭捏地说:“那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呢?”他不答反问:“你很喜欢孩子?”
我点点头:“那是自然,曾经我人生的目标就是给你生孩子。”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松开我往外走去。
我跟在后面问:“你去哪里?”
他连头都没回,直接丢来话:“我让阿辙去查查,有没有从生下来就可以寄宿到大学毕业的学校。”
我脚下一绊,差点没摔在地上。
后来我才知道程靖夕在“不太喜欢有别人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的贯彻上有多令人发指,他甚至还给住在外围别墅的摄影组划定了活动范围,不许他们踏入农场内部,否则一律遣出农场。
我起床时,发现系着围裙的程靖夕在厨房拿着本食谱往锅里丢东西,我被这一幕奇景震惊住了。用力揉了揉眼,发现并不是我的错觉,才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腰往他身上一靠,瞪着锅里黄兮兮的东西,问:“你在做什么?”
“咖喱汤。”他说,顺手拿起咖啡罐,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往锅里舀了三勺咖啡粉,“今天出去玩,我们带自己做的料理。”
可能是我学识浅薄,并未见识过咖喱里放咖啡的做法。但或许这是特别的秘方,做出来会别有一番风味?我在心中这样说服着自己。
可他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彻无语,因为他居然挖了一大勺草莓酱放进翻滚的汤中搅拌,我忍不住问:“咖喱汤还要放咖啡和草莓酱的?你在哪里弄的食谱,会不会受骗了?”
“书上倒是没有加草莓酱和咖啡这些步骤。”他将锅盖盖上,用毛巾擦了擦手,牵着我在桌边坐下,继续道,“是我自创的。”
我觉得他这个创意太标新立异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厨艺上还深有造诣?”
他朝我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我爸是个厨师,我从前的梦想也是当个厨师,我读大学时的选修课都是厨艺家政,没想到后来竟然做了个商人。”
我由衷地觉得,他放弃这个不靠谱的梦想,简直就是迷途知返,黑暗料理界少了一位翘楚,是对人类的一大造福。
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出声:“要说起来,我放弃做厨师,是因为一个馒头。”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想起了我初遇他时,他给我的那半个馒头,我抬起眼,充满期待地注视着他,心跳慢慢加速。
他缓缓向我道来多年前的陈年往事:“大学时,我第一次学做面点,做了些馒头,带去做义工的医院。可食堂负责人尝了口就全吐出来了,竟质疑起馒头的来源,我不服气,拿了他吃剩的半个馒头,随手给了食堂里唯一的人,那个圆圆的小姑娘,她说我做的馒头很好吃。”
我本来差点就想对他和盘托出当年在医院食堂对他一见钟情,以及我默默暗恋了他十多年的事,可一听到他话里“圆圆的”这个形容词,心中冲动的火苗瞬间被浇熄。
一切如我当初所料,我在他印象中果然是个球。
原来当初他给我的馒头还是别人吃剩的。
这双重打击之下,我沮丧地撇撇嘴,问道:“那她说你做得好吃,你不是应该大受鼓舞,在厨师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吗?”
他脸上难得地出现一丝愧色:“很久以后我才晓得,那是室友和我恶作剧,往面粉袋里装了不少洗衣粉,后来我去找过那个小姑娘,怕她吃出什么毛病。”
我终于知道当初那股怪怪的柠檬味是哪里来的了。
我强作镇定:“那你找到她了吗?”
他摇摇头:“没有,那医院其实不大,可一次也没碰到过。”
我心想你当然碰不到,想我那个时候,害怕自己的丑态被他看见,都是躲起来窥看他,自然不会被他发现。
他继续道:“作为一个厨师,最不能被原谅的就是影响食客的健康,我恰恰犯了这一大忌,又没能找到那个小姑娘做些补偿,后来,就放弃了这个梦想。”
我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道:“没事,你可以将我当成那个小姑娘。”我顿了顿,忍住嘴角的抽动,大无畏地说下去,“做好吃的来补偿。”
按照电视剧的发展,这时候的程靖夕应该心情极好地应允我的请求,毕竟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
可程靖夕果真不是一般人,他蹙眉,认真道:“小初,你就是你,不会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会给你做好吃的,不是为了补偿谁,只是为了让你开心。”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脸,“我去看看锅。”
我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下次谁要在我面前说程靖夕是“冰山男”,我肯定跟他急,有哪个“冰山男”像他这么会说情话?随口一句,都让我心颤不已,当下就决定,即使他要称霸黑暗料理界,我也甘心做他的锅下之臣。
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更是造出了“白驹过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些意境和形象共存的成语用来诠释时间的飞逝。
我由衷地感叹造出这些成语的先人,同时,还有点淡淡的忧郁。
这几日,我同程靖夕在农场各处游玩。看得出来,程靖夕并不热衷于耗费体力的郊游,每到一处,他就在地上铺张毯子,然后拿出一本书阅读,在我玩得忘乎所以时,他总会适时拉住我,让我乖乖坐在他身边,吃他亲自给我做的黑暗料理,吃饱了就靠在他怀里睡觉,等他叫醒我,再一起回去。
程靖夕在农场里养了两只阿拉斯加,叫Lucky和Ruby,我刚到墨尔本的晚上听到的狼嗥就是出自于它们。我们一起看过墨尔本的日升月落、浩渺星河,也见过鹰击长空的瑰丽,每一次,当我靠在程靖夕胸膛,感觉他在紧紧抱住我,他跳动的心,就像牵着一根线,连接着我的心弦,这大约便是人们所说的心灵相通吧。
人生所希冀的美好不过如此,一只狗,一双人,一幕橙色落日,一世就是天荒,就像一场美梦。
可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只愿,此生不醒。
当地警局办事效率很高,短短四天,就找回了我被偷的东西和行李箱,现金是没有了,幸运的是,手机还在,我立刻打电话给苏荷和兰西,说了我在墨尔本的悲惨经历、和程靖夕复合的事,以及他和闻澜订婚的真相。
他们似乎只对程靖夕的事感兴趣。
兰西表示一点都不意外,他说:“我们在乡下时,我就感受到程靖夕那种蠢蠢欲动、想动不敢动的冲动,没办法,这是我身为一个专业演员的敏锐,什么都逃不过我这双眼。”
苏荷再次对程靖夕进行人身攻击说:“我就说嘛,程靖夕不会看上闻澜那种人,他根本就是个奇葩!”
我一个哆嗦,他们在损我的时候真是意外投机。他俩要真走到一起,那会是怎样一段旷古奇情啊!我不由幻得想起来。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导演重新找的模特飞来墨尔本后,我们又开始了枯燥的拍摄。
我其实不大愿意和程靖夕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得过于亲密,即使他和闻澜订婚只是一场戏,但外人不知道,我若现在明目张胆地缠着他,指不定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尤其他还是个毫无绯闻的优质男人。
我将这样的顾虑告诉程靖夕,他却说:“我自己的事,与别人何干,随他们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