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算你识相。”苏荷弯起嘴角,乐呵呵地出去了。

这一幕虽然我看过无数次,但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目瞪口呆,兰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敢指使苏荷干活的人,而令人惊叹的是,苏荷竟每次都吃他那套。我不禁心想,难道苏荷还一直喜欢着兰西?如果是,那也隐藏得太深了。

正狐疑着,兰西突然凑近我,俊脸放大几倍,吓了我一大跳。我一巴掌推开他的脸,说:“你别突然靠这么近!”

兰西轻蔑地看了看我:“呵呵,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程靖夕?”我正要辩解,他又从唇间逸出声更为轻蔑的冷哼,“他是赶回去见闻澜吧。”

我张大嘴,有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兰西要是哪天退出娱乐圈了,他完全可以去天桥底下给人算命,一猜一个准。

兰西说:“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

他睨着我:“就瞧你刚才喷水那反应,我就大胆猜测了一番。能和他关系亲密的也就你和闻澜,不是你,就是闻澜。闻澜怀孕了吧?”

我由衷地觉得兰西的身份又多了一个――推理高手。反正从小到大,我也没能在他面前藏得住什么秘密。

“小慈。”兰西突然抓起我的手,包裹在两掌中。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说,“过去的真的都已经过去,他的任何事都和你无关了。”

我差点就哭出来了,恰好苏荷煮好茶回来,我及时关掉泪腺的闸门,默契地和兰西拉开距离,聊他的新戏八卦。

可那天我在梦里还是哭得肝肠寸断,梦见我和程靖夕还没分手的时候,他常带我去的一间私人会所,会所老板养的边牧生了一窝小狗,自小喜欢小动物的我常常央求他带我去私人会所里看小狗。彼时,程靖夕就坐在一旁捣鼓电脑看股票,小狗在我怀里吐着舌头睡着了,四只小爪子还微微动着,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在做梦。兴致勃勃的我抬头正要喊程靖夕看,却看见他眼神安详地看着我,当时我的脑里就出现“岁月静好”这个词,我抿着嘴笑了笑,说:“程靖夕,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他端着茶盏的动作忽然顿住了,良久,他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自然很乐意。”

然后,我就靠在他肩上和他畅想我们孩子的模样:“最好生两个,一男一女。你不知道啊,女孩子呢,最幸福的就是在一生有三个男人疼,爸爸、哥哥、老公。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没几个女孩像我这样幸运。我想好了,男孩像你,女孩呢,除了眼睛像我,其他都要像你,我不是说你眼睛不好看啊,女孩子丹凤眼还是没双眼皮好看……”

我歪着头等他的反应,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放下茶盏,大手放在我背后,微微一使力,我们的脸就相差分毫,他弯起嘴角,嗓音沙哑地道:“我们先来讨论下,怎么生孩子吧。”

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他一低头,吻落在我唇上,却没有任何触感。

画面一转,变成巨大的落地窗前,阳光普照,闻澜坐在沙发上,一身飘逸的白裙子,程靖夕弯下身子趴在她隆起的大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嘴角含着温润的笑。

梦到这里我就醒了,但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我和程靖夕那些值得回忆的片段太多了,只是现在回忆起这些却徒增悲伤,因为那些都是假的,他吻我,并不是爱到浓时情不自禁,他或许是把我当成闻澜的替代品而吻下去吧。即便是最动情的时候,他与我也只限于亲吻,从未越雷池一步。我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他想要给他生儿育女的人,从来就不是我,而是闻澜。

醒来后的我半张脸都是湿的,应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我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等待心中的酸痛消散,与程靖夕分开后的这几个月,我总是梦见他,比梦见老宋的次数还要多,有时一晚上要断断续续地梦见许多次,在梦里,我分饰多角,与他谱写了许多不同的故事。偶尔也重演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可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哭着醒过来的,心里难受得像泡在酸柠檬汁里。

我不知道这是否预示着我们注定是悲剧,我只知道,这样频繁地梦见他,只是因为太想念。

忽然发现程靖夕烙在我心上的印记是那样深刻,他的侧脸,笑起来时嘴角弯曲的弧度,亲吻我时微微颤动的睫毛,都融在我身体的每寸骨血里,怎么也散不掉。

离开清水村的那天,老太太坚持送我们,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老太太说这意味着冬天正在慢慢结束。安杰拉就在那作吟诗状:“春天啊!就在我们眼前!”还摆了个奔向太阳的姿势,乐得我们东倒西歪。

大家逐一上了车,我正要上车时,老太太突然往我怀里塞了个红包,我连忙婉拒:“奶奶,我们在您家打扰了那么多天,真不能要这个钱。”说着我就要还给她。

老太太立马瘪嘴:“你是我孙媳妇,我给你压岁钱是天经地义。”

我说:“奶奶您这……”我可真是为难,这红包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毕竟,我根本就是不是她真的孙媳妇,还不能说出真相,真担心老人家承受不了刺激。

老太太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拍着我的手笑了笑:“小慈啊,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为了逗我开心,假装我孙媳妇。”

我讶然:“您知道我是假扮的?”

老太太说:“别看奶奶我年纪大了,我可是比年轻时还要有眼力,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我们小安子哪里能有那样的福气,就你俩这气质,站一起也不般配,怎么可能是一对。”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太太突然压低声音道:“你和那个程先生,其实是一对吧?”

我这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以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看也是。”老太太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俩平时都刻意不去看对方,但趁对方不注意时,就会一直盯着对方。”

我确实是会在程靖夕没发觉时,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他,可他……

我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他不会那样的。”

老太太笑道:“怎么不会?我瞧见可不止一两次了。感情哪有谁多谁少,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像绑在皮筋两头的手指,走远了,皮筋断了,两头的手指都会疼,你说对不对?”

我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了。

安杰拉从车窗探出头来,说:“奶奶,放你孙媳妇走吧,再不走,油都要烧完啦。”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还孙媳妇,你小子再不正经去找老婆,我估计都等不到抱孙子的时候了。”又转头对我说,“我老啦,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日子,能和你们一起过年,我很开心,也不知道下一年还能不能这样热闹。”

我立马接道:“明年我们还来陪您一起过。”

老太太眉开眼笑,拍着我的手,连声说好。

车子发动后,老太太跟着车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车子开远,站在村口的老太太慢慢变成一个黑点,我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老太太又要孤孤单单地守在家里等待儿孙再归来的日子,只有一只狗做伴,那是多么心酸的孤独。

我对安杰拉说:“以后你有假,就回来看看奶奶吧,别一到假期就到处旅游,不要等到想陪家人时,都没机会了。”就像我,再没有机会陪伴在老宋身边了。

安杰拉从后视镜里看我:“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有深度?”

“我本来就是一个有深度的人。”说完我就把眼罩一拉,闭眼小憩,可我怎么也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我一把拉下眼罩,突如其来的亮光照得我眼睛生疼,我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兰西一个人霸占着后排睡着了,苏荷也趴在我腿上睡得不省人事,我的目光落在她扎在头上的皮筋,忽然想到老太太说的那句话。

“感情哪有谁多谁少,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像绑在皮筋两头的手指,走远了,皮筋断了,两头的手指都会疼。”

我轻轻解下苏荷头上的皮筋,一头套一指,朝着相反的方向一点一点拉大距离,手指渐渐有了被勒疼的感觉,到了一个临界点,皮筋啪的一声断了,弹在两根指头上。

我望着隐隐作痛的两根手指头,心里想的却是程靖夕。

他真的也会痛吗?

他会吗?

几个小时的车程,我一直处在天马行空的状态。估计是用脑过度,下车时,脚一沾地我就觉得有点晕。兰西和苏荷睡饱了倒是很精神,兴致勃勃地商量着中午吃日本菜还是泰国菜,最后苏荷以武力赢取了午餐的话语权。我摆摆手道:“你们去吃吧,我得回家补个觉。”

安杰拉说:“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