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我不敢让老宋知道我在“未来之星”和人打架了,所幸他为了给我挣学费早出晚归的,每天我睡觉时他还没回来,早上起床时他已经出门了。所以,我安然瞒了他一天。

哪知再去“未来之星”上课时,老师却将我拒之门外了。

“你在学校里打架,影响太恶劣,我们决定不再接收你。”

我往教室里扫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苏荷对我扬起个胜利的微笑,我瞬间明白了,这是拜她所赐。我转过头,诚恳地问老师:“我这个月只上了十天,那剩下二十天的学费,能不能退给我?”

老师脸色一沉:“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说难听点就是我们开除你了,你们见过哪个学校开除人会退学费的?”见我还想说什么,老师连忙摆了摆手,“你赶紧走吧,我还要上课。”然后一步跨进教室,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我望着门发了一会呆,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往门上一踹。其实,我踹出去那脚时,没想过我会有那么大的力气。门被踹倒了,众人被我的爆发力吓得目瞪口呆,我不得不说心里十分解气。

至于我那些学费,用来换个门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潇洒地把书包往背上一甩,大步离开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兰西见我这么早出来,刚想开口问我,我就抢先开口:“我退学了!教得这么烂,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的生命,以后我都不会再来了!”

我这话唬唬别人还是可以的,但兰西是谁啊,早熟的他早就有一颗如明镜般的心,他自小就懂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知道我受了委屈。他抬起手,覆在我头上,轻轻揉了揉,笑道:“好,我们不来了,让他们自己玩去。”

我的鼻子一酸,眼角忍不住流出泪来。

“哎呀,好大风。”我说,借机偷偷拭去。

那天我们早早就离开“未来之星”,兰西用剩下的材料都做成鸡蛋饼给我吃。回去的路上,兰西咯吱咯吱地踩着小货车踏板,而我坐在后面一边吃一边哭。最后吃得太撑,可鸡蛋饼还有两张,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等红灯的时候我跳下来将鸡蛋饼都给了路边一个蜷缩成团的流浪汉,他被一件黑色的破棉被裹着,只露出两只目光黯淡的眼睛。我看他年纪也不是很大,和我差不了多少。想到有的人就像苏荷他们那样不愁吃穿,有的人却像我家日子过得清苦,还有的人就像这个流浪汉,受饿挨冻的,我心中感慨万千。把鸡蛋饼给了他后,我又对他说了句:“你要好好的,要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都后悔。”其实这句话我等于是说给自己听的。

流浪汉缓缓抬起眼皮,暗色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我对他笑了笑,绿灯正好亮了。我跳上车后,回头看了一眼,流浪汉一直望着我,直到看不见为止。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这一时兴起的举动,竟成为我人生中最追悔莫及的一件事,让我在后来付出了万劫不复的代价。

在关于苏荷这件事上,我一直坚信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就像一株陌生的小树,你以为它只会长一节枝,但偏偏它又节外生枝。

离开“未来之星”之后,我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和苏荷有什么交集了,偏偏隔天就让我遇见她被人打劫。

她在“未来之星”门口财大气粗地掏钱时,被附近的小混混盯上了。而那天她家司机因为碰瓷的老太太又去她父亲公司闹事,所以,她落了单。正在路边考虑要不要屈尊打车回去时,一群小混混就在她面前竖起了人墙。

本来我和兰西回家是不会路过这里的,但巧就巧在一向走的那条路因为路面塌陷正在施工,我们唯有绕道而行。其中一个小混混将搜刮到的包包往后一丢,刚好丢到了路过的、坐在车后的我怀中。

我一愣,望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玩意。昨天我还看见苏荷背着它呢。顺着抛物线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筑起人墙的小混混们。我觉得事情不太乐观,于是自小有着侠女心肠的我,立马拔刀相助。

尽管我和苏荷有过过节,但侠女心肠这玩意一旦被激起就很难消退。我叫停兰西,来不及同他解释,就挥舞着苏荷的包大叫着一头扎了过去,成功地冲散人墙。只是由于冲得太用力,太忘我,一时没刹住,人墙后头的苏荷也被我扑倒了。

我们头磕头,嘴碰嘴,八点档电视剧上男女主角最常出现的定情场景,居然在我和苏荷身上发生了,关键是我俩都是女的。

我呆了,苏荷也呆了,混混们也呆了。

片刻后,我从她身上惊跳起来,拼命抹嘴,苏荷也拼命抹嘴,边抹边含糊不清道:“你、你做什么!”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冲进来要办的正事,趁混混们犹在发呆,我连忙拉起她,拔腿就跑。兰西也察觉到状况了,把小货车骑到路边,我把苏荷往车上一推,然后自己往上一跳,还没开口催促,兰西就默契地拼命蹬起车来。直到转了几条街,才把小混混们甩开。兰西似泄完气的气球,停车后就趴在车头上大口喘气。

我捂着自己的胸口长舒了口气,望向和我离得很近的苏荷,她脸上的表情吓了我一大跳。自打我见她苏大小姐开始就是一副飞扬跋扈的刁蛮千金模样,可现在,她居然拉着我的手仔细看了一遍,关切地问:“你……你刚才有没有摔到哪?”

她的脸上还有我昨天的“战果”,几道结了疤的抓痕,嘴角也是破的,我愣了愣,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手,挠着头不自然道:“没有。”

苏荷看着我,突然就“扑哧”一下笑开了。她笑起来时很好看,就像秋日里怒放的洋紫荆,明艳耀眼。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忆深刻。看着她笑,我突然觉得好笑,便也笑了起来,兰西扭过头来看了我们一会儿,也跟着笑起来。

月光洒在没有路灯的路面上,像结了层薄霜,我们傻呵呵笑成一团,且不知道在乐什么。后来我想,那种敞开心扉没有为何的笑,大概才是最走心的。

女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前一天还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后一天,就能成为风里来雨里去的好姐妹。

初中时,她屈尊纡贵,放弃去贵族高校,和我们上了同一所普通中学。我们是十二中出了名的铁三角,那时候她那个没正经的老爹还开玩笑,说我们感情那样好,若放在古代,不如都嫁给兰西,定会相处得更和谐。

那时兰西还不是如今的偶像明星,还没有兰西这个艺名,他还叫着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王小明。

我捂着嘴呵呵地笑,说:“我们怎么能便宜了王小明呢。”兰西和苏荷并排站着,我站在他们对面,看见苏荷虽还是副无比嫌弃她老爹的脸,但耳根子却红得像要烧起来。

我知道苏荷曾喜欢过兰西,却不知道她喜欢兰西喜欢了多久,等到她下定决心要向兰西告白时才告诉我这件事。那时属于半个文盲的她还熬了三个通宵写了篇声情并茂的情书,甚至为表诚心,她还动过要咬破手指摁个血指印的念头,最后在我胆战心惊的阻止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捧着那封情书,像捧着颗最宝贵的少女心去找兰西,可就在那个夏日蝉鸣的午后,兰西爱上了叶笑笑。

苏荷在操场上找到他,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却结巴起来,她说:“我、我有些话要、要和你说。”

兰西说:“什么?”

苏荷深吸了口气,还是结巴:“我、我……”

兰西急不可耐地打断她,说:“有什么话改天再说,现在我要去和我女朋友约会了。”

苏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兰西整颗心都在他刚交的女朋友身上,并没有发现苏荷的脸色变化,推着自行车一路小跑到操场边等候的叶笑笑身旁。

叶笑笑微笑着跳上他自行车的后座,兰西冲她笑得比溪流还要柔情,一踩脚踏板,带着叶笑笑向着阳光奔去。

苏荷站在橙光笼罩的夕阳下呆愣了许久,背对着我,肩膀颤抖得像个筛子,最后她将那封情书丢进了垃圾桶,从此,再也没有提过喜欢兰西这件事。

这么多年来,即使喝到烂醉,她也不曾吐露过这个曾经,她曾喜欢过兰西,是个只有我知、她知、天知的秘密。

而所有秘密,都终将被时光埋葬。

虽然当年是我救了苏荷,可如今最照顾我的反而是她。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使我那也算不上什么恩,可苏荷却用了一个大西洋来回报我。

现在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她还是不放心,让我坐在医院大厅等着,自己却跑上跑下替我办出院手续。

我正低着头玩游戏,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最近几天,我总是接到这种陌生来电。接听后那边没有声音,按号码回拨过去也一直没人接,这种恶作剧的电话一般都带有报复性的。这事我没和任何人说,因为我心中已有了怀疑对象。最近和我有过节的,也就只有阮文毓一个了。看得出来,他是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人,我就陪他玩玩,反正接了他的电话,浪费的也是他的电话费。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干呕声,好奇的我抬头看去,立马愣住了。那个坐在我旁边,面色白似雪的女人不是闻澜吗?

她这个样子……我的视线下移到她肚子上,难道她怀孕了?

她和程靖夕是奉子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