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一直都将程靖夕当作一个美丽遥远的梦,从未想过会再遇见他。可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的人,竟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还那么近。别说是我,就是苏荷也吃惊不已,觉得这是天大的缘分,她鞍前马后都得帮我拿下程靖夕。
苏荷说到做到,当晚就给我弄到程靖夕的资料,他现在的身份是SOHA购物中心的董事长,青年企业家中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据说SOHA前身只是他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城开的一家小型超市,短短两年就发展成连锁超市,再过一年,得到保华集团注资,经过三年发展,目前已是美洲华人购物中心中的老大。而今年他更是将公司总部搬回国内,长线发展起来。
这个消息让我很开心,一是程靖夕现在是人上人,他过得很好,我便满足。二是他要在国内长线发展,就意味着会留在国内,我更开心。
可另一方面我又很忧心,即使我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和他之间横亘着他父亲一条人命,我连同他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表露身份。
之后三年,我在他背后,像个踩点的小偷,偷偷观察他,我在他出现的每个场合埋伏,将收集到的关于他的报道专访贴成厚厚的册子,在他住处周围的咖啡馆蹲点,就为了看见他开车经过时的短暂一眼。
直到大四快结束时,我被学校安排去他的公司实习,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让我更加深刻地认为,老天给我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是命中注定要与他生出段缘分来的。
我决定勇敢地追求他。
当时,我在SOHA总部的工作是广告部的文员,通俗点来说,就是小秘书,打打杂而已。苏荷在发行部也是个小秘书,不过她过的是天天上班喝茶看剧的贵妇生活,这大概是因为她上班第一天就由豪华轿车送来,并穿着一身名牌,才使得公司的人不敢招惹她。
而我就低调多了,连老宋我都没告诉,胡乱编了个小公司搪塞过去。因为我并没打算这么快就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现在表明身份,那无异于自寻死路。等到我追到程靖夕,情到浓时,再告诉他,就不一样了。
苏荷就给我出谋划策,她向保安总管要了张公司平面图,并给我标明程靖夕办公室所在的位置,她说:“你有事没事就往那晃,尽量和程靖夕多打照面。他看得多了,就记得住你这张脸了。那话怎么说来着,老鼠见多了也会觉得老鼠可爱,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大活人。”
可我和苏荷都忽略了一个问题――程靖夕这个钻石王老五,是公司里多少未婚小姑娘心目中的男神啊!我们能想出这个办法,人家自然也想得到,显然程靖夕早就见怪不怪了。
所以,我花了一个多月刷存在感,都没能引起程靖夕的注意,反而引起了他的秘书闻澜的注意。
听公司其他人说,在SOHA还是家小超市时,闻澜就是程靖夕的秘书,可以说是SOHA元老级的人物。其实在众多追求程靖夕的女人中,我是很不起眼的。但能让闻澜注意到我,主要是当时我做了件极其愚蠢的事。
那天是周五,主管交给我们组一大沓材料,要求周一前分类录入电脑,以应付下周的城区检查。到了下班时,还有小半沓,同组的同事纷纷找借口离开,还不忘嘱咐:“小宋,你好好做哦,加油。”
我天生是个不会拒绝的人,唯有呵呵笑着点头,在他们走后,望着材料哀声叹气。
叹完气,活还是得做,这一做就做到深夜。最后一份材料录好,我伸了个懒腰,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时,不经意一瞥,看见走廊尽头的总裁办大门微微开着。我当时一愣,也没想会不会有小偷在里面,满脑子都是――
太好了,天时地利人和,让我进去感受一下程靖夕的工作场所吧!
于是,我雀跃地跑过去,轻轻地从微敞的门缝钻进去。室内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我满足地深吸了口气,看着四周每一寸物品摆设,捂着通红的脸想,这就是程靖夕的办公地啊。
我蹑手蹑脚地坐在程靖夕的座位上,转了几圈,然后往桌上一趴,想着平日程靖夕就是坐在这里,满足地蹭了蹭。
不知小憩了多久,才舒服地伸伸胳膊,准备走人。一抬头,却吓得连带着椅子砰一声贴到落地窗上。程靖夕站在办公桌前,西装外套搭在臂上,没有什么情绪的一双眼,就那样看着我。
亏我在这种时候还能琢磨,竟质疑起面前的程靖夕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正想着,程靖夕绕过办公桌,往桌面上一坐,微微倾下身,鼻尖距离我的鼻尖只有一指。他呼吸时,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脸上,我瞪大眼,总算意识到他是真的。
鸦雀无声的室内,只有我急促的心跳声。良久,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打算屏气到什么时候?”
我憋着的一口气,因为他这句话,重重吐了出来。
他打开桌上的台灯,将灯头对准我,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我不自觉地偏过头,然后一双大手就贴到我脸上,硬生生把我的脸给扳正了。
“你是谁?大半夜来我办公室做什么?”他捧着我的脸,上下打量了几眼,继续道,“你来偷什么?”
果然,之前在他面前溜达了那么多次,他都没注意到我。
我沮丧道:“我是公司的实习生,刚加完班准备走时,看见这里门开着,就进来看看。”
“进来看看?”他重复了遍,嗓音清清淡淡,捧着我的脸的手却加重了力道,“总裁办里放着整间公司的机密,明文禁止员工随意进出。在我报警前,你最好坦白一切。说,你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
我想我当时约莫是紧张到脑子短路了,不然也不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目的是你啊,因为我喜欢你。”
说完我就愣住了,程靖夕也愣住了,他松开了手。我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感觉到脸上的热意已蔓延到耳根。
“你……”
“阿夕。”一道女声自外面传来,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噔噔声。说时迟那时快,程靖夕就揽住我的腰把我往面前一抱,按到桌子下,压低嗓音道:“别出声。”然后他往椅子上一坐,将西装盖在腿上,正好挡住了我。
我目之所及的,就只有程靖夕的腿和鞋子。
高跟鞋的声音停下,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阿夕,你怎么关个门关了这么久。”透过办公桌底下的缝隙,我看见一双藏蓝色的高跟鞋尖。
“有个急件要处理,你先回去。”
“文件都是通过我再转交给你的,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急件?”
“闻澜。”程靖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难道我任何文件,都得先经过你?公司姓程,不姓闻。”
“阿夕,我不是那个意思……”
“出去。”
程靖夕淡淡的声音里透着股不怒自威,我在心中捏了把汗,惶恐等会儿他也对我说出这两个字,将我赶离公司,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藏蓝色的高跟鞋顿了顿,接着走了出去,随后门被带上了。我屏住呼吸,听见高跟鞋的噔噔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头顶忽然一亮,程靖夕掀开了西装,居高临下地扫了我一眼,道:“出来吧。”
“哦。”我点点头,探出半个身子。正要用力爬出来,哪知在这桌底下小小的空间待了这么些时间,屈胳膊屈腿的,加之受了一连串的惊吓,我腿一软,眼看就要摔下去,程靖夕手疾眼快地揽住了我。我扶着他的腿,正要道谢,就听到咯吱一声响,门被推开了。
我和程靖夕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门前,闻澜光着脚,手里提着双高跟鞋,目光冷冽地看向我们,然后抬手指着我:“这就是你说的急件?”
当时我的表情,只能用“呆若木鸡”四个字来形容了。
程靖夕沉默了会,然后拉起我,把呆若木鸡的我拽到门前,自己则挡在我与闻澜之间,将我推了出去,丢给我三字:“离开这。”语罢,他关上门,我听话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听见闻澜的声音。
“程靖夕,你居然把野女人带到这里来?!”
我脚下一绊,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