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抚着琴,沈微雨怔了瞬,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凝结起来了,哽住了喉咙。
林缙之抬起眼皮,语气淡淡:“不知这位姑娘闯我房间是何意?”
沈微雨眼圈竟是红了:“阿缙,跟本公主回去好不好。”
第16章
林缙之早已收到了拓跋姝的消息,本想在这里躲个清净,却不想她能找到这。
林缙之拂了拂手,几名妓子便在他身前站成一旁。
“公主看看这几名妓子模样都是个顶个的好,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受那窝囊气?难道是你还需要我替温公子去死吗?”
沈微雨愕然,只是上前一步攥着他的手:“阿缙,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缙之甩开了她的手:“那你是什么意思?沈微雨,我告诉你,我能有命活下来纯属我命大。我们之间的情谊已经尽了,还是说这次你追过来是想要回那些陪葬珠宝?”
沈微雨眉眼间有些挫败,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
“可阿缙,本公主姿色胜过他们千百倍,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林缙之只觉可笑,道:“沈微雨,我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救我。但是我与你之间,早已恩怨两清。我只希望以后无论生死,勿复相见。”
无论生死,勿复相见。
沈微雨心好似被重锤般,林缙之究竟是有多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怔了瞬,道:“可林缙之,你是大昭人,你如今待在西域便算不算投敌弃国。跟我回去吧,至少回大昭,那儿才是你的故土,才是你的家。”
她逆着光站在林缙之面前,眼瞳里满是歉意。
可这歉意来得太迟了……
林缙之头也没抬,只是倒茶的手蓦然一滞:“公主明知,我在这世上早无亲人,又何来故土可言?”
“公主权势滔天,仇人近在迟尺我却不能杀。过往那个林缙之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现在所求不过一世安稳。”
林缙之说完便转过了身,朝着大昭的方向作了个揖。
他说:“我爹娘之仇公主不能报,我便来报。”
“求公道未果,总有一日我会敲响大昭那登闻鼓,将冤情呈上。大昭子民非贱民,并非是你王公贵族泄恨的工具。”
沈微雨直起身,却沉默了。
好半晌才说:“阿缙,我知道你受了诸多委屈。可我还没同意签和离书……”
林缙之深吸了一口气,道:“林缙之这一生,得公主庇佑,免受颠沛流离之苦。得公主照料,免经食不饱腹之苦。然我这一生,所求不过一个公道,公主恰恰给不了。”
沈微雨默了良久,才道:“大昭现在正是培养武学人才的关键时期,而温家世代武臣,功不可没,你要我如何去开口?难道将温鸣玉杀了你爹娘就能回来了?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温家对他这个幼子,向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为了十年前一桩旧案便责罚他们,便是在打所有武臣的脸。”
起码,在这个关键时期,温家不能受到责罚。
大昭刚与陈国一战,现在本就士气受到挫败,温家是在战场里厮杀出来的,是武臣表率。
林缙之爹娘之仇,于他,是血海深仇。于大昭,不过芝麻小事。人命如草芥,在这个世道上每日死的人太多了,所存在的不公也太多了。
第17章
林缙之移开了视线,道:“可有些人的存在便是为了打破这不公,公主做不到的事我自会做到。”
他这不是空话,自假死逃生他便在计划着重归大昭,总有一日温鸣玉会为之付出代价。
沈微雨道:“阿缙,你跟我回去。大昭才是你的家……”
话音未落,一穿着赤色衣袍的女子直接踢开了门,她眉眼如剑,却生了张清秀至极的脸。
门外所有人都跪成了一排,王者之威令人望而生畏。
沈微雨知道,这便是西域如今的王拓跋姝。
拓跋姝阔步而来,站至林缙之身前。
“孤早已说过,我西域民风便是追崇自由。阿缙来了西域,便是自由的。”
林缙之心中莫名感觉安稳,他被将养在山庄时,第一次见到西域质子,她便用一双如狼般的眼睛看向他。
那时他便知道那样的少年是有血性的,她不会甘愿屈居于人下。
沈微雨愣了瞬,仍是躬身行礼:“王上,林缙之是本公主夫君,不知您此番是何为?”
拓跋姝看了林缙之一眼,便吩咐身边侍卫道:“阿缙想必今日劳累颇多,你先带他去吃些东西。”
林缙之看了她一眼,起身便跟着侍卫走。
诺大的房间里霎时只剩下她们二人,房间里的空气好似都变得稀薄了起来,添上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拓跋姝坐在椅上,漫不经心:“沈微雨,我们西域人素来不喜欢弯弯绕绕,我便与你直言了。在你大昭为质数年,你大昭虽口口声声对质子以礼相待。但却任由百姓欺辱于我。只有林缙之会问我,开不开心,会缠着我问西域是什么样的。所以那时我便觉得林缙之是不一样的,至少这份恩情我该记在心上。所以在我离开大昭时,我和他说,他的仇我帮他报,让他和我一同回西域。”
“可他不愿,他说你于他有救命之恩。更遑论此生他早已决定痴心于你。因此我选择退出。”
沈微雨愣了瞬,忽然门外绿竹脸色大变,顾及不了沈微雨还在里面和拓跋姝私谈。
她便闯入进来,向拓跋姝行礼道歉,又道:“公主,京城出事了。”
绿竹伏在沈微雨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却使得沈微雨脸色大变。
她怔了瞬,连忙行礼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