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迪佩特隐隐询问来意的和善目光,里德尔露出了略有些踌躇的表情,似乎是在犹豫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是否妥当,迪佩特见状对他鼓励地笑了下。 “作为校长,我很乐意帮我的学生解决任何难题――除了教授布置的作业。”他幽默地说。
里德尔捧场地笑了起来,然后下定决心般地道:“先生,我这次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有关霍格沃茨的创始人之一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家族及事迹。” 迪佩特面露诧异:“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里德尔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迪佩特,迪佩特打开看了两眼,很快反应过来。 “这莫非是……”
“是的,先生,这是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怎么会在你这里?” “来自一位善良的老夫人的馈赠,”里德尔坦然道,随即又轻轻一叹,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悲伤,“同时,它也是我母亲的遗物。” 没有意外地,迪佩特的关注重点全部落在了后半句。
“遗物……这么说来,难道你是斯莱特林的后人?”干瘪瘦小的老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像是第一次见到里德尔一样仔细地打量着他。 办公室里打瞌睡的画像们也都惊醒,明明头伸不出来,还要睁大眼睛努力从画布里往外探,嗡嗡地讨论着。架子上的分院帽也打了个激灵,扭动着身体叫道:“哪呢,哪呢?我听到了萨拉查的名字!”
“安静!”身体一向虚弱的迪佩特强撑着大声命令。 画像们不情愿地闭嘴,只有一个留着山羊胡,颧骨很高的某任校长没及时收住声音,激动地嚷嚷着:“显而易见,上次阿不思和你讨论的时候我就说他肯定拥有最纯正的巫师血统,迟早会有大出息的,还有比斯莱特林的后裔分到斯莱特林学院更正确的事情吗?” 邓布利多?他和迪佩特讨论过他?
里德尔不动声色地垂眸。 “真令我惊讶,菲尼亚斯,”一位女校长冷冷地讽刺,“我还以为在你心里布莱克才是魔法界最纯正的血统呢。” “肃静!”迪佩特再次提高音量,等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安静,他才微喘着气,对里德尔挤出一个比平时更为和蔼的笑容,“好了,亲爱的孩子,继续说吧。刚刚说到哪了?” “您问我是不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人,先生。”里德尔说,“对此,我的回答是――是的。”
不等迪佩特做出反应,他换了腔调,直视着校长用蛇语说:“分院帽,听着,你曾经的主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他最信任的挚友――你应该知道是谁,他有话想要问你。” 眼角的余光里,闭上嘴的分院帽激动地扭成了麻花,显然,它能听懂里德尔说的蛇语。 “哦,蛇佬腔!”迪佩特颇有些敬畏地感叹了一声,“你刚刚在说什么?”
“做了个自我介绍。”里德尔微赧,“并非为了卖弄,只是蛇佬腔是斯莱特林后裔最为直接的证据,所以我才想以此证明。” 迪佩特不是个坚定的纯血主义者,但一个拥有传奇姓氏的优秀小巫师,理所当然比一个来自麻瓜世界的孤儿更让他感到亲切与喜爱。
他坐回办公椅上,亲热地招呼里德尔喝果汁,好奇地询问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身世。 里德尔早已经编造好完美的故事,娓娓地说起自己母亲是如何违抗家庭为爱私奔――没说是跟一个厌恶巫师的麻瓜,又说她是怎么独自在孤儿院生下他――父亲大概或许是死了吧。 根据母亲留下的遗书,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血脉承袭自伟大的斯莱特林,但他担心家族并不认可自己,所以一直低调地保守着这个秘密,没有向身边的人炫耀。而在这个圣诞节假期,他偶然发现自己母亲家的人已经死光了,他似乎是斯莱特林最后的遗脉,这才想找校长打探一下他的家族往事,以及他是否真的没有任何亲属。 听完里德尔的叙述,迪佩特十分感慨,并再次认定里德尔果然既优秀又谦逊,才华品德都无可挑剔,身怀珍宝而不露于人,实在难得。
“你的请求我十分理解,如果我有个四巨头之一作为祖先,我也会急不可待地去调查他们的辉煌往事的,虽然我在这方面了解不多,但……” “我了解!”分院帽尖叫着打断迪佩特的话,“论起萨拉查的事,除了另外三位伟大的巫师,还有比我更了解的吗?让我来和这个小家伙说!”
迪佩特既意外又尴尬地摸了摸头上仅剩的几根白毛,“好吧,我不应该把你忘了,那么,分院帽先生,就请你来和汤姆讲讲那些藏在你肚子里的古老故事吧。” 就在这时,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里德尔连忙起身,急促地说:“抱歉,先生,我想我该先去上课了。”
“那等你下课后……”迪佩特笑着点头,然而分院帽再一次尖声插话,“把我带上,快点,小家伙!我要告诉你的事多得一个月也说不完,我可没耐心天天在办公室等你过来!” “这……”里德尔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紧张地看向迪佩特,目露期待,“先生,这可以吗?”
迪佩特慈善地望着他,“当然可以,我完全尊重分院帽先生的想法。” 里德尔感激地鞠躬道谢,揣上分院帽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当他从滴水嘴石兽旁出来时,分院帽就急不可耐地叫了起来:“你说……” “噤声!”里德尔低喝,“不要说话,耐心点等着。”
小声嘟囔了两句,分院帽彻底安分下来。 里德尔匆匆赶去教室,下午的课是变形课,邓布利多对他的迟到简单问了一句,没多说什么。他若无其事地坐到座位上,和旁边的菲奥娜交换了一个眼神。 菲奥娜的视线在他塞着分院帽的胸口一掠而过,然后扭过头继续听课。里德尔也摊开课本,邓布利多的课上不方便走神,他做出认真姿态听了两句,就感到腰部的衣服被轻轻扯动了一下。 上身稍稍往后退了一些,里德尔快速地低头看了眼,穿过课桌和身体的间隙,他看到一只白生生的手无比灵巧地从他衣服的口袋里往外抽,就像在草药学的课上处理荚果时那样轻快娴熟。 他又往旁边瞥去,邻桌的女生右手拿着羽毛笔,低着头在认真地做着笔记,刚刚收回去的左手顺势将头发撩至耳后,再自然地放到了桌上,完全看不出偷摸做了什么小动作。 里德尔把目光重新放到邓布利多身上,手却垂了下来,伸进口袋。
手指碰到几粒小小的硬硬的东西,玻璃纸的触感及?O?@的声音表明了它们的身份――是几颗糖果。 里德尔微怔,随即恍然。
他还没吃午餐。 “里德尔,”眼神聚焦,里德尔看到邓布利多透过眼镜望着他,面上隐有笑意,“难道在我午间小憩的时候,皮皮鬼在我脸上用墨水写了个笑话吗?”
“呃,没有,教授。”里德尔不明所以。 “那么只能是我的鼻子太滑稽了,否则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发笑?”
“……”
迅速将不自觉翘起来的嘴角往下压平,里德尔听到旁边隐约传来一声轻笑。 晚上,里德尔独自通过消失柜去了冈特老宅。
他把分院帽拿出来,对戴着冠冕的蛇怪说:“尊敬的斯莱特林先生,我将分院帽给您带来了。” “萨拉查?在哪?”帽子兴奋地在里德尔手里拧来拧去,然而它只看到面前缓缓滑行的蛇怪,便十分不高兴地说,“你让这个丑东西离我远点。”
“莱斯利,你比你的主人还要擅长记仇,拉米亚只是把你吞下去过一次,然后又完好无损地吐出来了。”蛇怪游动到分院帽的近前说。 蛇怪有名字就算了,连个分院帽也有名字?
它们该不会还要像人一样过生日吧?里德尔含笑嘲讽地想。 “‘只是’?我为此被戈德里克用了五十次清理咒,又在水池里泡了一天一夜!”分院帽听懂了蛇怪的话,并尖厉地用英语抗议它的轻描淡写。
“那你现在不用担心了,”蛇怪张开巨口,似乎想再次把它吞下,“没有人会再洁癖发作折磨你了。” 分院帽爆发出惨烈的嚎叫,里德尔不得不把它埋进了雪地里以阻隔它的噪音骚扰。蛇怪用蛇尾将分院帽从雪里捞了出来,套在尾巴上甩弄着它。
“别叫了,不玩你了。”它轻声说。 沉默了一会,分院帽突然呜咽起来,“萨拉查……真的是你,你一直没有回来,我们都很想你,罗伊娜病得很重……戈德里克他……”
“好了,”蛇瞳转向里德尔,萨拉查毫不委婉地赶人,“你先去房子里吧,我们说完会叫你的。” 里德尔微笑着点头:“好,你们慢慢聊。”
转身,脸便阴了下来。 他走进木屋,点起壁炉,把自己摔进了扶手椅中,没有刻意保持什么形象,一手侧支着头,惫懒地歪斜着,对着跃动的火焰静静地出神。 他脑子里堆积着各种纷乱的杂念,一会猜测着萨拉查和那只破帽子说些什么,一会又想格兰芬多的宝剑是不是在帽子里面,萨拉查是否会让帽子把宝剑给他。他已经自曝了身份,以后是不是要改变一下人设和行事风格。邓布利多和迪佩特说过什么,他难道起了疑心? 在额头皱起的纹路越叠越深的时候,里德尔终于开始正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到底要不要采取萨拉查所说的办法。 “系统,”里德尔在心里说,“如果菲奥娜只是身体死亡,灵魂未灭,我的任务算不算失败?” “当然算。”系统给出了里德尔意料之中的答案,而当系统出声的时候里德尔才意识到,它似乎很久都没有展现自己的存在感了。 “如果不算的话,万一你钻漏洞,把任务目标的灵魂做成什么邪恶的魔法物品,那这个任务岂不是形同虚设?”系统继续说。 里德尔不语。
这么说来,萨拉查的办法只能弃用了。 难道还是要打死亡圣器的主意?然而里德尔心里清楚,时间来不及。如果多给他两年,等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打败,他便有的是手段可以施展,或偷、或抢、或骗,他能够通过各种手段夺取他想要的任何东西,却唯独无法改变世界运行的法则,掠夺按部就班的时间。 那就只能先试试魔法石制作的长生药水,看能不能延缓菲奥娜的死亡时间。如果长生药水对菲奥娜真的不起作用的话……或许他只能孤注一掷,用邓布利多提供的灵魂绑定魔法。 反正是最后一次机会,任务失败与魔法失败的结果并无不同,真到那个时候,赌光了一切的他也就只能赌命了。 自嘲地一笑,里德尔变换了个坐姿,随着衣服翻折响起的?O?@摩擦声提醒了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还没吃完的糖果,捏在指间盯着看,橘红色的火光映在玻璃纸上,反射出漂亮的彩色光泽,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里德尔慢慢地剥开了玻璃纸,把糖果丢进嘴里。
不巧,这颗刚好是柠檬味的,酸得他直吞口水,糖果在口腔里来回转,撞在牙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到底没有吐出来。 “……越快越好,如果灵魂溃散得太严重,我不保证金杯的能力可以完全修复……”把玩着玻璃纸的时候,萨拉查的话在里德尔的耳边回响着。 糖太酸了。
里德尔嘎吱嘎吱地咬碎了它,像吞咽碎玻璃一样用力咽了下去。 “小家伙!”分院帽尖锐的声音在夜晚的树林里格外刺耳,“我们说完了,你快出来!”
里德尔随手把玻璃纸塞进口袋里,起身大步走出门。 分院帽还挂在蛇怪的尾巴上,正在吱哇乱叫:“快,快点,把我从这丑东西上拿下来。”
里德尔挑眉,就见蛇怪吐着信子像在舔帽子,“莱斯利……好久……不见……你闻起来……还是……很好吃……” 愣了下,里德尔看了眼还好好戴在蛇怪头上的冠冕,“萨拉查?斯莱特林呢?”
“死了!”分院帽气急败坏地说。
蛇怪看起来没有萨拉查使用它身体的记忆,不怎么聪明地附和:“对……死了……” “怎么回事?”里德尔把分院帽在落入蛇怪嘴巴前抢了下来,“刚刚和你说话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记忆呢?”
分院帽抖动着身体,语气很不耐烦,“只是一段寄托在物体上的记忆,苏醒后自然存在不了太久,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他就心满意足地消散了。” “你们说了什么?”
“萨拉查吩咐了,不许告诉你。”
里德尔皱眉,又松开,他并不是很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有些遗憾没有从萨拉查那里挖掘更多的可利用之处。 “那他有没有说,让你把格兰芬多的宝剑给我?”虽然不打算用萨拉查说的方法了,里德尔对没有得到过的宝剑还是有几分觊觎之心。 “给你?”分院帽像受了奇耻大辱般地大叫,“萨拉查怎么可能会要求我做这么荒唐的事情!他很清楚,这是戈德里克定下的要求,只有真正具有格兰芬多所特有的品质的人,才能在有需要的时候拿到它。” “格兰芬多特有的品质?”里德尔将轻蔑的冷哼包裹在漫不经心的笑意里面,“那是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分院帽骄傲道。 顿了顿,里德尔粗鲁地把手伸进了帽子里,四下摸索了半天,抽出手时,手里空空如也。
分院帽嘟囔:“标准的斯莱特林,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你能拿出来才是见了鬼了。” 里德尔面色阴沉地把分院帽塞进了怀里。80、攻略第八十步 以后,有时间 得知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记忆消失后,菲奥娜也表现出了些许失望,但她的失望显然和里德尔的不同,她纯粹是对湮没在时间长河里的那些过往旧事感兴趣。
从这一方面来说,菲奥娜其实拥有非常旺盛的好奇心,她不喜欢人类,但她喜欢阅读或听闻一切发生在人类身上的故事。 里德尔有心想满足她这个可爱的小爱好,让分院帽跟她讲一些四巨头之间的逸闻趣事,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
他担心分院帽说漏嘴,告诉她他无法拔出宝剑的事――虽然她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萨拉查提出的救治方法,菲奥娜没有表态,也一直没有询问他的看法。里德尔不知道她是习惯性地保持沉默,在等他行动,还是看出了他的回避,默许放弃了这个方法。 不管是哪一个,都让里德尔在直视菲奥娜的眼睛时,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体内的反向压迫力,那股力量仿佛在逼使着他挪开视线。 而最让里德尔奇怪的是系统居然没有跳出来讽刺他,他都想好了该怎么反驳系统,以证明他的选择是合理的――他本来就是个利己主义者,难道还指望他会为了自己不够高尚而感到羞愧吗? 他当然不会! 可是系统反常地不吭声,里德尔的反击无处释放,令他心里充斥着说不出来的憋闷和烦躁。 为了摆脱无端滋生的负面情绪,里德尔转移注意,盘算起了该怎么从邓布利多那里拿到魔法石制作的长生药水。 邓布利多和尼可?勒梅的交好关系在未来并不是秘密,当他打败格林德沃后,人们热衷于将他所有的成就与功绩勾成蕾丝花边,镶在他的花袍子上广而告之,但现在这个时候他的交友状况还没到连学生都能听闻的程度。而且他们是不是已经认识还不一定,他如果直接去找邓布利多说魔法石的事情,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思考过后,里德尔决定先去找斯拉格霍恩。
他找了一本记载了尼可?勒梅和魔法石的书,先是询问斯拉格霍恩上面的内容是否属实,得到肯定后,他又态度迫切地追问长生药水的效用,以及能从哪里找到尼可?勒梅。 经过一番交谈,斯拉格霍恩顺从里德尔的引导,最终说:“听说阿不思和尼可?勒梅有来往,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我敢说整个魔法界没有几个人会真正讨厌他。” 这可不见得。里德尔心说。
但不得不承认他对邓布利多的敌意消退了不少――当然不是因为他发现了邓布利多身上的闪光点,对邓布利多改观了!只是他现在没那闲工夫继续和邓布利多较劲罢了。 “我听霍拉斯说了,你想见尼可?勒梅?”办公室里,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后,用温和却充满了穿透性的目光注视着里德尔,“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想你应该不至于对点石成金的把戏感兴趣,以你的年纪,也还没到渴望长生不老的时候。” 里德尔显出几分犹豫与苦涩,说:“抱歉,教授,如果不是别无他法我也不想来麻烦您。只是――哪怕只有一滴也好,我想知道长生药水是否能够治疗一个棘手的病症。” “棘手的病症……”邓布利多仔细地看了里德尔一眼,思忖了片刻,“是沙菲克小姐,对吗?”
里德尔表情沉郁地点头。 “抱歉,我一直以为她只是有点体弱。”
“先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里德尔把治疗师告诉他的话当作解释说了一遍,又说自己已经试过很多种办法,包括向分院帽打听。 ――他担心邓布利多会疑心他拿走分院帽的目的,便趁机圆了一下。而且,尽管他事先已经请求萨拉查吩咐分院帽保守秘密,他还是得防止分院帽以后会对邓布利多说什么。 “这样……”邓布利多沉吟了一会,然后点头,“我可以帮你去问一下尼克?勒梅,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会吝啬一滴药水。只是――”
里德尔提心,“只是?” “他和他的妻子喜欢四处云游,恐怕我也得花一番功夫才能从埃及的金字塔或者印度的神庙里找到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