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程珠珠结婚？想到同样对他情根深种的程珠珠，魏天明顿了顿，心头很苦涩，如果是进公安局之前，听到程勘这么说，他会很高兴，但两人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但程勘有句话说的很对，男人，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他好不容易从桐塘镇走出来，在西塔市立足，难道真要为了佟梵，得罪厂领导？

“小魏，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程勘沉着眼眸看魏天明。

魏天明抿了下唇，看向程勘，有些疑惑：“程书记，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他已经进公安局好几天了，程勘从没来看过他，食品配方的事他大致知道，也明白程勘最近应是在为程珠珠奔走，可他突然到访，说这些话，实在有些古怪。

程勘半眯起眼：“能是为什么？珠珠一心为你，非你不嫁，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为了她，只能舍下老脸，珠珠吃了许多苦，我想后半辈子让她好好过。”话落，程勘又扯了扯唇角，平静道：“小魏，实话告诉你，厂里最近正在开会，要开除你。”

闻言，魏天明面色剧变，相比和佟梵离婚，以及程珠珠嫁给他这种事，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他立马绷不住了：“为什么？厂里无缘无故不能开除我！”

程勘冷笑一声：“无缘无故？你自个儿拍拍胸脯好好想想！打从佟梵进了食品厂，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三天两头就往公安局跑，你这形象算是彻底毁喽！”

“你想让厂里怎么看你？群众和工友们怎么议论你？”

“你就是明摆着思想觉悟不高，政治立场不坚定！大家都觉得你这个人不堪重任，厂里肯定得重新考量，另选贤能来担起工作，这都是你自个儿作的！”

程勘声音严肃，却让魏天明白了脸，他嘴唇翕动，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书记，你帮帮我，我不能没有工作！”魏天明终于知道害怕了。

程勘目光中只有冰冷，淡淡道：“成了我的女婿，我会帮你。”

魏天明胸膛剧烈起伏，以至于有些发疼，他手掌紧握，手背上青筋突起。

程勘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最后抛出了重磅炸弹：“佟梵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当初上吊时孩子在肚子里受了损伤，出来就是个死胎，你们没有什么纠葛了。”

闻言，魏天明瞳孔一缩，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情绪却也没有了。

他已经有了儿子闺女，再多一个，也只是多余，有没有不重要，可他明白，佟梵没了孩子，又是因为当初上吊导致的，这件事是横亘在两人间永远跨不去的沟壑。

魏天明抿着嘴角，还是不开口，程勘最后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程勘离开，魏天明浑身像是卸了力，有些瘫软，程勘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尖锐的刀子，直往他肺管子里戳，他很清楚，眼下最聪明的选择，就是如程勘所说的那样，和佟梵离婚，和程珠珠结婚，有人事科书记当后台，他还能留在食品厂。

魏天明很快权衡利弊，想到为了自己努力习文识字的佟梵，深吸一口气。

这时，民警过来了，开门道：“魏天明，你爱人来看你了。”

闻言，魏天明站起身，来了些精神，可想到程勘的话，眉心又狠狠拧了起来。

佟梵进入探视室，一眼就看到整理头发的魏天明。

她眸子微闪，隔着铁栅栏，弯了弯唇，声音很轻：“天明，你怎么样了？”

许久没看到这么温柔的佟梵，魏天明愣住了，颇有些不习惯，心里愧疚更深，抬眸对上佟梵的眸子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像是回到了在乡下时的日子。

他不能否认，当初会同意佟梵这样大字不识的人进门，与她的美貌大有关系。

可惜，婚后佟梵每天围着灶台转悠，要不然就是上山割猪草，在院子里劈柴，印象里，她永远是站在鸡屎里，奋力劈砍着柴火，一副乡村莽妇的样子，令人厌恶。

没想到来了西塔市后，她又养回来了，和往日那个黄脸婆完全不一样了。

魏天明怔了怔，眼神不自觉软了下来，他抿着嘴角说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佟梵眼波很轻，似秋水盈盈般流动，唇角微微一翘：“哦，我是来跟你离婚的。”

“你说什么？！”魏天明脸上的柔和僵住，猛地握住铁栅栏，有些咬牙切齿。

佟梵撇撇嘴，看魏天明的眼神十分嫌弃：“你耳朵有问题？我说，我要和你离婚，你都坐过牢了，我要不和你离婚，到时候回了桐塘镇，乡亲们保准笑话我！”

魏天明脸色阴晴不定：“我会坐牢，难道不是因为你？你居然说这种话？”

“因为我？难道你跟踪我不是想和我离婚？”佟梵讥诮一声。

“当然，我也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愿意离，那就不离，反正我还能住在食品厂，还能站着魏科长爱人的身份在厂里作威作福，这种日子在乡下可没有，我乐意得很，对了，我还打算借着你的名义和程书记，梁平安他们借点钱，好养活孩子。”

佟梵美滋滋地说着，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让魏天明深感厌恶。

他一个人独自待在公安局的时候，总会想到佟梵的好，如今听着她脱口而出的话，直接被气笑了，指甲陷入掌心都察觉不到丝毫疼痛。

佟梵拨了拨手指，轻描淡写道：“哦对了，我打算把魏书墨和魏书香送回乡下去，他们只把程珠珠当亲妈，对我一点儿都不尊重，实在讨厌，送回乡下让你妈照顾，我就留在西塔市等着你出来，咱们继续‘好好’过日子。”

她加重了“好好”两个字，魏天明听得明明白白。

他眼底射出锐利的视线，甚至还能听到后槽牙的摩擦声：“书墨书香是我的孩子，不能回乡下！我不同意！你这是害了他们！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懂！”

第一百二十一章离婚了？离婚了。

佟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能？等你出来也被食品厂开除了，不回乡下，难道你还能待在西塔市？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魏天明，好日子到头了，就该认！”

魏天明双手紧握成拳，眸中生出浓烈的恨意，觉得佟梵面目可憎到了极点。

他同样冷笑一声：“离，离婚！现在就离！谁不离谁是王八蛋！你一个乡下女人，真当我稀罕？离开了我，你什么都不是！别指望能留在西塔市！”

魏天明气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满是愤恨和诅咒。

佟梵话都说到这里了，他要是还不离，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他是个男人，且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被女人瞧不起，呵。

他想明白了，任何女人都没有前途重要，佟梵既然想离，那就离吧，他能保住工作，不会得罪厂里的领导，还能因此搭上程书记这条线，未来在食品厂只会越走越远。

听到魏天明的话，佟梵眼底闪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