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轻佻的语气,惹得闻若康怒火中烧,他拎起对方的衣领,一拳猛地砸了过去。这次陆旭秋没喝酒,反应敏捷,一下子抓住对方的拳头,“喂,你见我就是想揍我对吧。”
“说对了。”
直截了当,同样的挑衅。
这些日子可不仅仅是陆旭秋在调查往事,他也费了许多资源去查陆旭秋的来历,包括他的出生地址,学籍档案,人际关系。纵使父子关系并不亲密,但也不该是少年胡作非为的泄愤理由。
两人本就看不惯,话不投机立马扭打在一起,招招凶狠,拳拳在肉,看似是没章法的互殴,但彼此都精神集中地预判着对方的抬手动作,在躲避和袭击中迅速切换。练过跆拳道的陆旭秋能交叠用踢打和上勾拳连续攻击,让原本占据上风的闻若康连吃好几个狼狈的拳头。那边多年打拳击的闻若康也不好惹,直接用肘击还以颜色,力量之猛让人胆颤。
西二门的保安听到动静,连忙从保安室出来,冲着他们大声嚷嚷,“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二人正打得难舍难分,一拳头下去梆梆重响,好大动静,力道听着都痛,保安吓了一跳,这他妈算哪门子事,骂了句脏话,赶忙拉开,横亘在他们之间,大喝一声,“谁再敢动手!”
见旁人插入,闻若康不好再发作,找回理智,收住了拳脚。陆旭秋捏捏微微发痛的拳头,感到不太尽兴,仿佛方才只是热身罢了。
“这大年初五的,老子教训儿子也别动拳头啊,都这么大的人了。”
“他才不是我爸!”
“我也养不出你这畜生儿子!”
眼看二人又要争执起来,保安连声打断,“好了好了!像什么话,都是体面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我再警告你们一遍,这儿有摄像头,再闹事全把你们送去派出所!”
斗殴不成,结果双双被训斥一番,扫兴得要命。
叶沛元远在大洋彼岸听闻此事,笑得合不拢嘴。陆旭秋难得冲他发火,对方立刻装作无辜,反问道,不是你自己放下面子去找气受吗,再说了,为了陆维倾你有什么做不到啊。
语气听着酸溜溜,阴阳怪气的,于是陆旭秋便不吭声了。
他不是傻子,叶沛元话里有话的小心思并非感受不到。自小到大他从不缺人喜欢,男女都不缺。可偏偏因为喜欢来得太轻松,他反而不会为此心动。
复杂到一时半会儿描述不清。
和闻若康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他陷入了一个多月的瓶颈。完全不爱文学的他,走了对方的老路,可以说非常吃力地读完了俞生南生前的全部书籍。晦涩的啃下那些字句,也做了一些盘录。书里的线索并不多,一方面佐证了陆善的说法,他对陆缘恋恋不忘,另一方面,他结合对方生平,发现俞生南一共经历两段婚姻,一段在三十二岁之前,一段在三十二岁之后,很确定的是,他一生无子。
想必陆维倾也知道这一点,既然对方没有生育,自己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不可能不去相认,怎么说都要试试看吧。除非男人真这么薄情?私生子都不认?还是说正宫VS私生子所以没能认父成功?越想越是狗血,就差直接代入TVB的豪门争斗剧情了。
再说了,就算不认,送送最后一程也可以吧。不过,陆维倾多年不飞北京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这个话题除了他本人,估计只有方剑那儿才有答案。但这根刺他是不敢贸然去拨的,方叔叔已然察觉到他有事隐瞒,每次多说两句便感到如芒在背,上回电话冷不丁地提及去年出去旅游的事,问得格外详细不说,还冷冷地说了一句,“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
“没啊。”
“那也就你心里清楚了。” ?320
如此含沙射影,他差点就要不打自招了。
想来自己许久没回去,没理由会被这样盘问,难不成是陆维倾泄露马脚?这点不是没想过,自己当初狠狠报复了他,陆维倾必然羞愤难当,但男人好面子又爱藏心事,哪怕是面对方剑也会禀上好一阵子,不至于这么快暴露……
于是他跟方瞬然旁敲侧击起来,友人心思单纯,如实相告,“最近陆叔叔确实来的挺勤的,一周至少来个两次吧。”
“来找方叔叔看电影的吗?”
“不是啊,就是来问诊,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哈?我走了他的病不该自然而然痊愈吗?”
“那就不知道了。”方瞬然在电话那头似乎想起什么,他说,“不过方叔叔最近好像身体不太好,我爸有去医院给他买药吃。”
“什么药?”
“不清楚,就某种处方药吧。”
陆旭秋的眼皮忽然跳动,一种隐隐的不安,“你能帮我拿点看看吗?”
“哈?又要帮你拿啊。”
“拜托了。”
第七十章 被方剑发现 章节编号:6505439
叶沛元一直到正月过完才回来,前脚刚招待完络绎不绝的亲朋好友,后脚一大家子人跑去欧洲滑雪,难得的其乐融融。回来的时候送了陆旭秋一款瑞士手表做礼物,他不认识那牌子,单从做工看出来价格不菲。
“就当年终奖吧,这么多天帮我喂养大圆儿辛苦了。”
叶少爷豪掷千金不为别的,纯粹的痛快。他能这么爽快去旅游,也是听说康明科技年头一过股价狂跌的消息。财报上去年的盈润相当可观,年底小涨了一波,只是一个年过了,机构的小道消息又传的最快,听闻第一季度合作关系可能变动,立马就抛得七七八八,还好康明公司的另一掌权人李明伟赶忙放出几个利好消息,三个跌停之后才算稳住局面。
“让他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公司吧,省得整天多管闲事。”叶沛元见事态发展和预期差不多,得意了很久。
陆旭秋笑着夸他,“是啊,你做事比外表要成熟稳妥很多。”
“可不是,好歹我也是建筑师,结构不牢固,光有样子算什么。”叶沛元很是自信,脑袋高高昂起,“再说,有我哥的耳濡目染,稍微做个局,欺负欺负他那种理工男,根本不在话下。”
此行的叶沛元和家人处得融洽和谐,连一向厌恶小孩的他都眷恋起家庭的温暖。他絮絮叨叨地提起小侄儿有多可爱,搞得他都想养个小娃娃了。
陆旭秋知道他就是一时的兴奋劲,小婴儿嘛,初见都是雪白干净乖巧玲珑的,等到了牙牙学语开始闹腾了,大人的那点耐心也就消磨殆尽了。
“而且我爸这次没骂我,我还挺不习惯的,结果一问,他就说自个儿头发都白了,骂我做什么呢。”
一个叱咤商界四十多年的老炮儿,面对性取向异于常人的小儿子,最后不得不败下阵来,只希望早点找个贴心知心的人,稳稳妥妥地定下来,这样就算二老以后去了,临终也没有遗憾。
说起“贴心知心的人”,叶沛元想看看陆旭秋的反应,很失望,他是那样认真地听他说话,目光温柔没有敷衍,却没有自己想要的情绪。
他对人的感情是非常敏感的,也许是gay的天性,很喜欢、一般喜欢、微微喜欢,这其中的细微差别他能感受得到,就像他并不会没有防备地跳进闻若康的陷阱,而是因为男人给他的宠爱倾注所有,才会迷失其中。他不在乎宠爱背后有没有爱,因为这份投注过太多时间付出过多精力的感情,已经难以割舍难以界定。
所以,当他看着陆旭秋时,也会感到无能为力。自己拉得太晚了,对方正如他当年一样,在一个模糊的边界里渐渐迷失,亲情也好,欲望也好,最后都会霸占一切。
果不其然,在讲到陆维倾的事时,陆旭秋明显情绪的波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