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回床上还穿着小花睡衣,顾炎问他是不是穿衣服也要自己来,小孩儿还是不应,被剥成一只成色上等地白斩鸡,等着家长动作不老实了,才咯咯笑着跑开自己穿衣服。

出发时天气很好,太阳终于肯赏脸出来露面,雪地被照着亮晶晶的,像有无数宝石埋在下面闪闪发光。江瑄前几日堆的雪人还坚挺的坐在那里,每个都戴着帽子和围巾,他跑过去挨个拍拍头,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半天才挥手告别。

其实江瑄甚少离开这里,也很少去大宅,除了刚捡回别墅时,顾炎只因为有事带他回过一次,他现在连那个地方的轮廓都记不清了。

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抵达目的地,大宅那边派了三台车接,清一色的黑色迈巴赫,车边上站了三四个高大地黑衣墨镜男,看到顾炎二人出来上前要接行李,江瑄被顾炎牵着,手伸进家长的衣袖中取暖。

大宅的大小其实和别墅差不多,修在半山腰上,僻静幽深,周围植被茂密,恨不得住的久了连人都要变成树精。到了地方,两个人姿态没变,只是顾炎高出江瑄许多,牵起手来又那样坦荡,不像情人,倒像一个父亲牵着淘气儿子。

到了差不多是午饭时间,桌子上林林总总不下30道菜,摆盘十分精致,脚下地毯柔软,旁边烧着壁炉,里面的柴火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凭添了几分年味。摆饰也十分讲究,房子外观看似古老,但走进玄关却处处透着新意,应该是听闻顾炎回家过年又重新拾掇过了。

顾炎坐上家主的位置,其他人才纷纷落座,江瑄坐在他的旁边,桌子被围的满满当当。

顾炎举起酒杯对桌上年纪稍长的人说:“大伯,您不必这么客气,我是小辈,敬您一杯。”

他是坐着说的,可对面那人一下子站起来,碰了碰他的杯子,低头说:“当家的,过年好,6月份我和老二…”

顾炎坐的稳当,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今天过年,我们不提过去的事,今天能坐在这里的就好好吃饭,希望明年也是这些人,最好给顾家增几个子添几个孙,大家都跟着热闹热闹。”

他这番话说的喜庆,却让人直冒冷汗。去年二伯一家人是坐在这桌和大家团圆的,今年连他的儿子、孙子都没了影子。桌子上的人神色各异,但始终是顺从的多,顾炎扫视一圈,夹了口菜放在江瑄碗里,宣布开席。

江瑄起的早,这会儿昏昏沉沉的没胃口,隐晦地掐掐顾炎大腿,表示自己不吃了,顾炎也没逼他,只是轻拍拍他的手回应,打算留下空间给其余的人热闹一会儿,免得他在谁都放不开。

刚离开桌子,阮亦的妈妈就迎了上来,顾炎微微颔首,叫了一声姐。

顾曼亲切地应了,说:“这一年多亏了你,帮忙照顾小亦,现在你姐夫那边也稳定了,过了年我想把他从大宅接回去,没想到这孩子昨天自己先走了。”

顾炎:“姐,不用客气的。”裙;貳<散伶陆韮贰散韮]陆,

说完顾曼还想要说什么,但顾炎已经转身领着江瑄上楼了。

江瑄小心瞄着顾炎的脸,没注意一脚踩空,顾炎连忙抓紧他,江瑄借着机会搂住顾炎的脖子,嘴巴咧着乖乖地冲着人笑,顾炎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抱上楼了。

“怎么了,怕我不高兴?”

“对啊,你那么小气。”说着江瑄冲他做了个丑鬼脸。

顾炎想了想,说:“宝宝,我35岁了。”

江瑄:“嗯?”

“你16岁,阮亦17岁。”

“啥意思?”

“我不是小气,等你20岁我就39岁,你30岁我就49岁,到时你喜欢年轻力壮的抛弃我怎么办,我总要有点危机感的。”

“啊?”江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被他这一番发言震惊了,怎么看他都不像刚才在饭桌上让人瑟瑟发抖的家主,倒像是从没谈过恋爱初中生的内心告白。

江瑄抱住他:“你在说笑吗?叔叔。”顿了顿接着说:“你就是你啊,就算70岁、80岁也都是你啊。”

“我只会喜欢你啊。”

顾炎被他认真的发言逗笑了,几乎是要笑出了声。

江瑄从没见顾炎这么外露表达喜悦的情绪,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揍人,“你怎么这么老了还喜欢捉弄人啊?”

顾炎攥住他两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向前倾身堵住了他的嘴。

没什么一帆风顺也没那么多有恃无恐,大概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患得患失吧,当然,三十五岁的男人也不例外,如果你没发现,只是了解地还不够深罢了。

32

顾炎箍着人亲,手也不老实,但天光大亮,不好白日宣淫,没一会儿就放开了。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江瑄没回答。

“要不要喝水?”顾炎看他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好心地又问。

江瑄瞪了他一眼:“喝!”

第二天是初一,顾炎没想守着那些规矩,等江瑄睡饱了才出发,没有让人随行,自己开着车就往山上去了。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还好佣人时常清扫着,积雪不很厚,坡却越来越陡,两个人只好把车停在半山腰,牵着手步行向前。

走了接近一个小时,顾炎四处望了望,指了一个方向对江瑄说:“快了,就在那里,坚持一下。”

江瑄说好。

或许是听小孩儿呼呼喘气,顾炎走了一步又回头问:“要不要背你?”

“不用啦,我已经长成男子汉了,叔叔你不要总是小看我好不好!”说着紧了紧相握的手。

江瑄从未在这个季节爬过山,山上的草和树都穿上一层雪白纱衣,风一吹过又露出绿色,雾气不时升起,看起来飘渺空灵,尤其是快走到山顶,俯瞰大地,觉得自己很渺小,少年人时常有的烦心事很不值一提。

这样想着,转头看着顾炎,家长完全跟他不一样,只是呼吸稍显急促,还是沉稳的样子,他快走两步凑上去,给了家长一个半是寒气半是温暖地吻。

他呼出的气在睫毛上结了冰霜,一眨一眨扫在顾炎脸上,是很新奇的感受。

等他的唇离开了顾炎又把他拉回来靠进自己怀里,微微张开嘴含住他的睫毛,一下子冰霜就化开了,他顺势亲亲小孩的眼睛,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处矮坟前,顾炎站定了一时没有开口说话,江瑄感觉到了什么,表情也跟着变得肃穆,他双脚并拢,站得很规矩,看看墓碑,又看看顾炎。

眼前的墓碑是黑色的,光秃秃的只有刻了两个字“贺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