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生晴说:“你告诉他,计划取消。”
“呵呵,我哪里有那么大本事,”郝潇洒冷笑,“你让我擅自下命令取消,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反正回去就是个死。还有,你也别指望报警,牧锦方自己做的就是不能见光的事,全扯到面上的话,他也脱不掉干系。”
说完,嘴巴张得老大,像准备吞噬猎物的蟒蛇,口水沿唇角流下。
袁生晴不由得焦躁起来。
郝潇洒的眼神出现溃散,说话的节奏也变得慢吞吞:“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在乎牧锦方的死活。”
“这你别管。”
袁生晴拿头抵着电话亭,企图想到解决办法。如果直接提醒牧锦方,倒是可行,但不确定对方现在有没有谈完生意。如果没有谈完,影响也挺坏。他明白,像牧锦方这种人,玩的不是几万块的买卖。而照郝潇洒的话来说,报警只会搅乱局面,任务又没法停止
袁生晴一扬唇:“有了。”
一个小时后。
被打入两剂吗啡,又服用三片安定的郝潇洒晕倒在宾馆的床上,衣服被脱得精光,胳膊上的伤包扎齐整,胸口遍布淤青。
袁生晴扔掉注射用的针管,换上对方的衣服,带上枪和刀,打车来到埋伏地点。
这条路选得很贼,附近黑黢黢,路灯坏掉,前面有条铁轨霸着,黄色警告牌立在一旁,普通小型客车根本无法快速行驶。
袁生晴猫进紧邻的巷子里,冲四野试探道:“老大的屁股怎么样?”
“天下一品。”
巷子外沿的花坛中忽然冒出张青涩的脸,他朝袁生晴招招手,说:“哥,快蹲下。”
同伴和袁生晴想象中的凶狠完全不同,他的皮肤细白,五官稚嫩,倒是衬得手臂上那条盘旋的大龙可怖凶猛。
怎么找个小男孩来?袁生晴转念一想,这是在钻法律空子,6岁以下,除非特大犯罪行为,会减轻量刑。
可真够阴毒的,袁生晴忍不住腹诽,能不能造成伤害先不论,随便开一枪,男孩有了案底,余生注定只能在社会阴影中爬行。
袁生晴正要跨进去,男孩突然跟个小太监似的搀住他的手,说:“哥,你别从正面进,这些叶子上有刺,扎蛋蛋。”
袁生晴只得又绕到后面,跨进来,蹲到男孩旁边。男孩除了手里的枪以外,还带着个包,包里塞满了零食。他压低声,喷出炸鸡味的话:“还有十分钟,猎物就要到这里了。他的车牌号是什么,哥你还记得不。”
牧锦方有三辆车,一台商务用,一台私下用,一台买菜用,袁生晴坐过不知道多少次,顺利报出三个车牌号。男孩顿时露出仰慕的神情:“哥你真厉害,我都忘光光啦。”
袁生晴扯扯嘴角,策划这场埋伏的人是抓阄选的执行者么。
男孩从包里扒拉出超大号分享装薯片,朝袁生晴递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哥,我太紧张了,一紧张我就想吃东西。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未免暴露,袁生晴决定尽量减少发声,干脆拒绝:“不,吃多了咸。”
“没事,我带了啤酒。”
男孩炫耀似的摸出两瓶酒,晃了晃。
袁生晴翻了个白眼。
这时,拐弯处出现两道车灯。车灯穿破渺茫的黑暗,袁生晴正眯缝着眼找牧锦方,隔壁的男孩叼着薯片袋子,抬手就是一枪。
嘭!前车车胎爆裂。
子弹掉到啤酒罐上,砸出道清脆的响。男孩抓起薯片塞满口,含糊地说:“可吓死我啦。”
袁生晴愣了一秒,旋即意识到绝对不能再让小孩开枪,不然牧锦方真得在这条道上义务献血。他攥住对方的手,说:“做得很棒,等下我来开,你乖乖吃东西就行。”
“哦,好。”
男孩盘腿坐下,薯片嚼得咔咔响。
司机从车上下来检查轮胎,肩膀上扛着支6式。
还是头次见牧锦方的下属,袁生晴打量着司机,孔武有力的肩膀,结实的长腿,八成服过役。
后方停下两辆车,几名和司机一样壮士的大汉纷纷出现,每人手里都有枪。袁生晴看得直吞唾沫,柴颂哥也好,俞济明也罢,手下的那些工具,和跟前的这些真家伙相比,就跟纸糊的似的。
大汉们不慌不忙,挨个草丛扒拉。
男孩拍拍袁生晴肩膀:“哥,他们要找过来了,咋办。”
袁生晴忍不住笑了下,牧锦方的对手以为派出俩人就能干倒人,真是太天真。他后退几步,提议道:“我们撤。”
“哥,咱再等下,我想试试这个。”
男孩从背包里摸出截枪管,装在原本的手枪上,然后对准商务车的发动机,扣动扳机
轰!火光四起,引擎盖子变成块破抹布。
男孩打了个哆嗦:“好险,以为没射中呢。”
袁生晴怒道:“不是说好不准开枪的么!你这样会害我们暴露位置!”
“可是哥,我看你一直没动作,”男孩小心翼翼地说,“以为你跟我一样害怕开枪来着。”
袁生晴竭力压制住怒火,过度愤怒也会造成身份暴露。
发动机起火,牧锦方下了车,没移到后面的车里,反倒是接过手下的武器,沿着周边自行搜索。兴许是穿了防弹服的缘故,牧锦方的黑色西服鼓鼓囊囊,但这丝毫没妨碍到他动作的干净利落,长枪横扫,眼见就要逼到跟前。
担心男孩又出其不意,袁生晴咬咬牙,冲牧锦方举起手枪。
突然,牧锦方抬起头,冷厉的目光汇于一处。
袁生晴莫名有种被盯视的感觉。可当下没犹豫的空隙,他闭上一只眼,对准瞄准镜里宽阔的肩膀,摁下扳机。牧锦方吃痛,立刻捂住肩头,单膝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