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了知急忙摇头,支支吾吾道:“不是...是前天帮陆公子他们缝了些尸体,不小心被鱼线伤了手指。”

阮雪棠看宋了知显然有所隐瞒,但如今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暂时饶了宋了知。

没过多久,一些侥幸苟活的羌翎士兵匆匆逃到暗室这边的院落,宋了知拿出薛令修送他的那把匕首,紧张地将阮雪棠护在身后。

阮雪棠想起宋了知上次杀完人后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让宋了知把匕首给他。

宋了知迟疑着:“可是,阮公子你还那么虚弱......”

他话未说完,“虚弱”的阮雪棠将刀夺过,虽然脚步虚浮,身形不似以往灵巧,但动作利落,轻松地将一个士兵割喉,刃上甚至没沾到一点鲜血。

宋了知闭嘴了,决定自己还是不给阮雪棠添麻烦比较好。

不过他不愿让阮公子一昧地保护自己,偶有士兵想从阮雪棠身后偷袭,宋了知几拳下去,虽未杀人,但也让许多士兵倒地不起。

那些重语冰的手下原本也只是强弩之末,阮雪棠与宋了知两人并肩作战,没过多久便解决了七七八八,待南军士兵追过来,彻底将他们一网打尽。

阮雪棠特意下令了留一些活口,将他们统一绑在院子中,又让宋了知把重语冰的嘴给堵了,防止重语冰狗急跳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

就在此时,墙上突然窜出个缺胳膊的人影,大着嗓门道:“啊?你们都打完啦?”

宋了知仰起头,墙上除了那个从不走正门的凶石外,还能是谁?

“你赶回来了?”宋了知惊讶道,没想到凶石会那么快回来。

见阮雪棠亦在场,凶石如见了猫的耗子,瞬间老实许多,乖乖同阮雪棠行了礼,很正经地答道:“是,我还把夷郡的兵卒也带过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阮雪棠其实也记得自己在夷郡留有亲兵,但当时时间显然不够,所以并未告诉宋了知这件事,没想到宋了知居然自己让凶石把军队带了过来。

重语冰也在这时再度醒转过来,看到他好不容易凑齐的十五位满朝文武加上自己全被绑缚在地,脸色灰白,被堵住的嘴一直呜呜哇哇叫喊着。

阮雪棠对着他们这一行人沉思了一会儿,将凶石召进暗室中,显然有事商议。

宋了知被留在外头,又想起重语冰曾对阮雪棠说过的话,又学起阮雪棠的神情,冷着一张脸蹲在重语冰面前,语气中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强烈独占欲:“不准你打他的主意!听好了,他是我的!”

重语冰眨着他那双凸起的死鱼眼珠,他的鼻梁被宋了知打断,鼻血流满下巴,惊恐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阮雪棠与凶石出了暗室,让宋了知借来的南军先行撤退,只留自己的亲兵在此处。

宋了知不知阮雪棠的打算,刚想发问,却听阮雪棠开口道:“宋了知,这匕首你还要么?”

这匕首乃是薛令修为了刺激他才送的,虽然上面缀了许多宝石,但宋了知对这把刀没什么兴趣,当即摇了摇头。

阮雪棠慢慢走到重语冰面前,两人对上视线,仔细品尝够对方的恐惧之后,阮雪棠蓦地笑了。

手腕一翻,刀锋凌空调转了方向,化成一道冷锐的流光,直直刺入重语冰下体。

即便被堵了嘴,重语冰惨厉的痛呼声依旧从喉间吼出,额上冷汗密布,脸因用力过度涨红成病态的猪肝色,裤裆处已经被血染透,被捆绑的他甚至连捂住伤处都无法做到,只能抛弃他那自封的贵族尊严,用力蜷着身子,企图缓解一丝丝疼痛。

纵然这刑罚算不上多新鲜,但在场之人皆为男子,多多少少能想象重语冰的痛意。宋了知原本十分厌恶重语冰,看到这一幕也侧过头不愿细看。

“别让他死了。”阮雪棠对凶石说道,“按我先前说的做。”

凶石点了点头,一把拎起已经痛到不省人事的重语冰,招呼士兵们把剩下的人一同押走。

待院子只剩他们两人了,宋了知才后知后觉地问道:“阮公子,你让人把他们带去哪里了?”

阮雪棠还没从杀戮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目光流转间透着几分邪气和暴戾:“问欠债的家伙们要点利息。”

宋了知没能明白阮雪棠的意思,以为阮雪棠至多是想将那些人拉出去杀了。毕竟他们将阮公子囚禁在先,也算是罪有应得。

他扶着阮雪棠上了马车,因目睹了重语冰被阉割的全过程,忽然想起阮雪棠也曾说过要把自己给阉了的话,所以动心忍性,坐得十分规矩,可惜这毅力没能坚持太久,未过一刻,宋了知便又大着胆子去牵阮雪棠的手,止不住的想与他亲近。

阮雪棠一早看穿宋了知那点小心思,却没有拆穿,只问道:“南军是怎么回事?”

宋了知见阮雪棠没有要阉他的意思,又磨磨蹭蹭的把阮雪棠抱进怀里,甚至偷偷亲了亲阮雪棠耳垂,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始讲述他这些天的经历,讲他是如何救出裴厉,又去向薛令修求助却惨遭拒绝,最后遇上仇珂,绝处逢生。

仇珂言出必行,第二日便派马车来接宋了知。哪知他一上马车就被黑布蒙了眼睛,耳旁传来仇珂歉意的声音:“宋先生,抱歉,因为接下来要带你去我们军营驻扎的地方,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得蒙上你的眼睛。”

宋了知理解她的谨慎,告诉仇珂不必放在心上。

或许是怕宋了知无聊,一路上仇珂一直与宋了知说着话。他心里惦记着阮雪棠,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却突然听见仇珂说道:“再过几日,南军就要将主帅昭告天下了,虽然有很多百姓支持我们,但若他们知晓主帅是那位殿下,定然会更加激动。”

“那位殿下?”宋了知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南军的主帅不是薛令修的兄长吗?”

仇珂轻笑出声:“自然不是,薛家和我一样,也是后来才加入南军的。反正过几日全天下都会知道,趁早告诉宋先生也无妨。宋先生是南方人,不知可否听过钰京曾有一位林世子?”

宋了知本能想摇头,但又感觉似曾相识,认真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他曾替阮雪棠给林世子寄了一封信,后来更是听薛令修提过林家。

宋了知组织了半天措辞,但依旧没组织出什么妥帖的话来:“是被皇帝抄家了的那个林世子吗?”

仇珂应道:“正是那位。皇帝有眼无珠,残害忠良,若非陆公子救了当时逃亡的林世子,恐怕也不会有今日如此浩大的南军了。”

宋了知还未直接见到那位陆公子,但已从仇珂口中听了许多关于他的事迹,若仇珂所言皆是真话,那么那位陆公子当真可以说是活菩萨转世。

下了马车,宋了知被侍卫搀着又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个房间,侍卫替他摘下了眼罩,宋了知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发现这个房间比他想象中要朴素许多。

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宋了知见旁人纷纷向他行礼,便知晓眼前这位青年便是他们口中的陆公子,也跟着鞠了一躬。他昨夜一宿没睡,一直在想要如何说服陆公子帮他,早早打好了腹稿,谁知道宋了知还没开口,反是那人主动与他搭话道:“冒昧问一句,您是姓宋吗?”

见宋了知点了点头,他特意吩咐下人去取新茶来,有些惭愧地笑道:“不好意思,在下平日生活简朴,喝惯了陈茶。”

宋了知看此人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又在南军地位极高,原以为会和阮公子一样带着些娇气,哪知对方是这样亲善的性格,果然与仇珂所说无差。

两人饮过茶,宋了知按捺不住,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次,最后才道出自己的请求:“我的确是想救阮公子,但这件事对南军来说也有益处,总不会叫你们吃亏的。”

宋了知攥着手心,紧张地观察着那人神情,而陆公子始终滴水不漏地维持着笑意,令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您且放心,薛令修那令无辜之人牺牲的计划便有不妥之处,我当时尚不知晓此事,否则绝不会允许计划实行,这原就是我们南军的错误,定然会帮你解决的。”

虽然阮雪棠和无辜这个词之间差距颇大,但有了陆公子的保证,宋了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接连道了好几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