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个笑来:“不 是生理上的成熟,就是心理上的成熟了 。一个男孩突然间变成熟,往往是因为 自己喜欢的女孩,看来方舒雁很大程度上,给你 带来了 积极的正面影响。”    她阅读着谈致北的微表情,饶有兴致:“治愈系女孩,你 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用她的温柔善良很好地 抚慰了 你 内心的创伤。她是怎么 做到的,方便分享一下吗?既可以对我秀个恩爱,也可以让我有一个治疗上的参考。”

谈致北抬了 下眼,又朝她勾了 下唇角。

他每次做这个动作时都很嘲讽,意味着她又一次说了 什么 让人 发笑的蠢话。温聆稍稍扬起一边眉毛,看着谈致北稍稍垂眸,动作随意地 摇晃着手里的茶杯,琥珀色的红茶在透明的杯子 里晃晃荡荡。

“她做噩梦也很严重。”他唇角弯着,说出了 一个让温聆很意外 的答案。

从方舒雁的影像资料上完全看不 出来,和谈致北外 显明确的心理问题不 同,方舒雁看起来一切正常,言行举止都条理清楚,合乎逻辑,没想到原来也有自己的问题。

温聆没见过方舒雁,心里一时对她升起了 不 小的探知兴趣。不 过她很快意会了 谈致北话里的意思,面露惊讶,而后笑了 起来。

“有了 想要保护的人 之后,哪怕自己也困于噩梦,依然想为 恋人 撑起一片避风的港湾。”她唇角噙着笑,眉眼间带出浅浅的暖意,“这种强烈的保护欲有效地 压制了 你 自己的问题,让你 长期的应激症状大幅度减轻,爱情的力量真是奇妙。”

谈致北没有否认,温聆表情柔和,将桌上放着的小点心朝他推了 推。

“我新烤的茶杯蛋糕,这次要不 要尝尝?”

谈致北看都不 看她推过来的漂亮盘子 ,眉头不 耐烦地 一皱:“吃你 自己的。”

耐心真差。温聆适时打了 个岔,习以为 常地 收到了 他不 配合的反馈。偏不 如他愿继续聊正事,自己拿起一个茶杯蛋糕,咬了 一口,开始和他东拉西扯地 闲话家常。

“来了 好几 回,你 硬是一次都没吃。”温聆遗憾地 说,“可惜了 ,我烘焙的手艺真的很棒,你 吃到就是赚到。”

谈致北不 接话,冷眼旁观她一个人 独自表演。

温聆咬了 口蛋糕,拉过一旁的纸笔,在上面沙沙书写,边写边道:“这样不 是坏事,对恋人 的保护欲让你 的内心也变得坚强,通常情况来讲,这也是人 类需要融入社交和找寻陪伴的意义,并不 丢人 。但 奇怪的是,明明你 这么 需要她,却 又一直不 肯全心全意信任她。”

就连自己心理上经 年日久的问题,宁愿和心理医生坦言倾诉,却 从未和自己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朋友说过只言片语。

这种不 坦诚是亲密关系中的致命剧毒,带着隔阂的两颗心,怎么 可能真正心意相通。

她困扰地 用笔尖点着纸页,问他:“你 对方舒雁到底是什么 感觉?”

谈致北沉默了 很久,语气很淡地 说:“害怕吧。”

“……”温聆抬头看他,几 乎以为 自己听错了 ,“什么 ?”

谈致北抬手,点了 点自己的心口。

“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 ,肉体凡胎而已 。被刀刺进这里会疼,会流血,会死。”他平静地 说,稍稍敛眸,掌心覆盖在自己的心口上,像身体自发做出的本能保护。

“我忌惮每一个距离近到能伤害我的人 ,能离远的就绕路另走,躲不 开的就小心提防。我分辨不 出谁会突然想要杀了 我,我只能无差别的防护,这是让我能平安活到现 在的优秀本能。”

“你 觉得方舒雁也总有一天 会伤害你 ?”温聆轻声问他。

短暂的安静。

“我不 知道。”他说。

“……我只知道如果是她要选择提刀走向我,我无法 反抗。”

这个假设本身似乎也让他很难承受,他应激性猛地 瑟缩,无声地 向沙发里退了 一下,极没安全感地 整个人 向后蜷,手臂抱着腿,将脸埋了 进去。

“很可怕不 是吗?”他喃喃地 说,“我也想好好活着,所以我很怕她。”

温聆长久地 凝视着他,表情冷峻。    “你 潜意识里觉得,和你 最亲近的人 ,被你 最信赖的人 ,也会伤害到你 。”她直白而尖锐地 说,步步紧逼,继续追问,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为 什么 你 会有这种潜意识,你 母亲究竟对你 做过什么 ?你 五岁那年父母婚姻破裂,你 在其中扮演了 什么 角色?说出来,谈致北!”

谈致北被她问得指尖都在痉挛,他剧烈地 颤抖了 一会儿,整个人 突然平静下来。

再抬头时眼神重归冷淡。谈致北双腿着地 ,从沙发上站起来,仿佛刚才什么 都没发生一般,简单地 说:“今天 就到这里。”

温聆叹了 口气。

“你 不 能总是这样。”她无奈地 说,“一到关键时刻,什么 都不 想透露。你 想让我猜你 到底经 历过什么 吗?我不 是神仙,没有上帝视角,猜不 出来。谈致北,我直说了 ,依你 现 在对亲近之人 的恐惧,对爱情和家庭的恐惧,对方舒雁的恐惧,你 根本不 适合结婚,我建议你 取消婚礼、”

谈致北低眸看她,声音沉冷:“你 开玩笑么 。”

“你 这个样子 要去结婚,才是在开玩笑。”温聆严肃地 说,半点不 让地 站起身与他对视,斩钉截铁地 说,“在你 恐惧会不 会被伤害的时候,先去想想现 在的自己会不 会伤害到她至少在结婚之前,你 一定要做好准备,过来和我坦诚地 剖析一切。这是你 挽回一切最后的机会,你 懂我的意思。”

谈致北没说话,温聆顿了 顿,声音放轻。

“如果你 自己过不 了 心里的槛。你 下次过来时,我会对你 进行催眠。”

谈致北蓦然看向她,温聆表情平静。

“这不 是商量,是通知。”她说,“下次你 走进我这里时,我就默认你 已 经 同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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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雁起床的时候,天 光大亮,阳光透过窗帘映进卧室,将卧室蒙上一层融融的暖光。

整个房间都特别暖和。方舒雁卷着被子 不 愿起身,闭着眼睛又躺了 一会儿,这才从被窝里探出一条胳膊,摸过手机看了 一眼。

中午十二点,这个礼拜第一次睡饱,全身上下都满溢着惬意的暖洋洋。

凌晨四点多 收到消息的程阳发了 一串回复过来,被屏蔽了 消息通知后一个红点都没显示,对话框被压在最底下。方舒雁把他放出来,点进去后看到他在线抓狂,发了 一串气泡过来。

早上六点半。

“你 怎么 用舒雁的微信给我发消息,你 回上京了 ?连夜回来的?为 什么 没人 跟我说?”

“怎么 就突然加了 个行程啊祖宗?!你 不 只有今天 一天 是休息的吗?演唱会结束我特意给你 放天 假让你 恢复体力的!早知道你 这么 有精力,还能连夜赶回去,我连今天 这个假都不 应该给你 放!”

早上六点四十。

“你 把手机还给舒雁!行程哪能说鸽就鸽,圈内路人 缘不 要了 是不 是?!你 以为 舒雁像你 一样人 缘差到救无可救放任自流吗?”

“……真不 来了 啊?舒雁?舒雁?舒雁舒雁舒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