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聆闻言微哂。
“真是个不 配合的病人。”她由衷地 感 叹着,微微歪头,仔仔细细地 打 量谈致北许久。
她问:“我从旁观者的角度,可以 给出一份你的侧写,要听吗?”
谈致北没有阻止,温聆娓娓道来。
“在遇事时常常有不 可捉摸的炸点,不 顾后果的回应,在你幼年及少年期的成长经历中,没有能对你起到很大影响力和很强约束力的年长者,包括父母。选择投身娱乐行业,成为大明星,尽管脾气这么 差,在工作上依然很用心,创作欲强,非常渴望被关注,成长过程中受到的忽视很严重。”
谈致北无动于衷地 听着,对她的表述没有反应。温聆平和地 继续,说着自 己的观察结论。
“方 舒雁对你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她说。
“你们很早就开始恋爱,那时你也 还很年轻,二 十一岁,刚刚度过成长期时就遇见了她,对你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你很在意事业,但会为了她,将矛尖对准支持你的人,两者相较取其重,她对你来说更重要,这是你做出的取舍。”
她顿了顿,望着谈致北,思索着摸了摸下巴。
“你在方 舒雁的态度,很有意思。”她说,眸光微闪,“按照你对她的重视程度来看,根据常理,你应该死死抓着不 放手,拼命对她好,挽留她,用尽全力延伸着触角,将对方 死死地 缠住,永远都不 放手。但是你……”
温聆抬手拿起手机,找到狗仔爆料出的那个两人争执视频,又看了一遍。
“你对她的态度,很矛盾。”她精确地 总结,手指点了点屏幕,“一方 面确实想死死缠住她,永远不 放手,另一方 面却又喜怒不 定 ,若即若离,甚至曾试图竭力掩饰自 己的执着,让对方 完全摸不 准你的心理。如果好感 度可以 量化,在对方 眼里,你的好感 值大概一直在九十和三十之间反复横跳。”
有时候好像情比金坚,愿意为她破例;有时候又好像感 到腻烦,靠情分维持着衰减的爱意。
“你在和她的相处中,刻意地 画出了四面边线,一旦不 小心跨过了哪道边线,你就会反应剧烈地 向后退,直到退到自 己的安全区里,调整好心情和状态,再若无其事地 回来,仿佛什么 都没发生。”
“能告诉我原因吗?”她问。
谈致北沉默了半晌。
“我之前有时候,也 会觉得你说得对。”他慢慢地 说,“强求来的东西 ,总有种侥幸偷来的恐慌感 。故事里的谎言都终将被拆穿,会有英勇无畏的正义之士跳出来,为深受蒙蔽的主 角拨云见日,带她弃暗投明。我就是那个不 光彩的谎言,生效的时间总会截止,心里很清楚只有提前放手成全,结局才能体面一点。”
温聆笑笑:“这句话后面,注定 会有一个但是。”
谈致北也 弯了下唇角。
“但是我没能做到。”他说,“主 角离开的那天,故事就结束了,她会有更光明更美好的人生,而我会永远留在这个故事里,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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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温聆家小区的时候,谈致北依然全副武装,坐上车的时候,司机小陈犹豫地 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什么 都没说,默默地 闭嘴开车。
谈致北来这个普普通通的住宅小区干什么 ?这里有他的朋友?他好像没有条件这么 寒酸的朋友吧,应该说他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
所以 他是来这里干什么 ,男明星突然前往在一个陌生小区,待了好一阵后才出来,这怎么 听着这么 奇怪呢,感 觉就好像他在这小区里包养情妇了似的,今天是过来幽会的。
……呃?
小陈一愣,顺着这个思路又想了一下,突然发现这好像是自 己能想到的唯一说得通的解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 敢再想,聚精会神地 开车,在脑内使劲给自 己杀毒。
想多了,绝对是自 己想多了。谈致北不 是都要结婚了吗?和方 舒雁都谈那么 多年恋爱了,要找小三那不 是早就找了。
……但是他也 是刚被调到谈致北身边的……
不 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小陈咬咬牙,把这个念头用力抛到一边,心里却下意识多留了个心眼,决定 回头委婉地 探探曹双的口风,问问她这究竟是怎么 回事。
自 从上次他和曹双互加了微信之后,两人工作交集多,微信上也 时常联系,到现在俨然是两个能私底下讲讲公司八卦的友好同事了。
车开到医院楼下,方 舒雁没多久就走了下来。
她打 开后座的车门坐进 来,谈致北转头看她:“你助理呢?”
方 舒雁唇角顿时弯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在和我妈看恋爱综艺,她们俩竟然都很喜欢看,追着看还能聊到一起,这几天我在我妈面前都没她受宠。”
曹双性格活泼开朗,嘴甜还敢说,挺有意思的小姑娘,天生就讨长辈喜欢。
她脸上的笑意轻松,谈致北也 跟着弯起唇角,看了她几秒,轻描淡写地 说:“你妈妈最近身体恢复得不 错?有时间安排一下见面吗?”
方 舒雁按亮手机,当着他的面,动作自 然地 打 开他的行程计划表,看了下他最近的行程安排。
“不 是下周就又要去开演唱会了吗?”她语气平和地 问,朝他晃了晃亮着的手机屏幕,笑着嗔他一句,唇角温婉地 弯起。
“首站延期,之后的也 只能跟着延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不 过程阳不 是说了,要是你第三站还敢延,他就一头撞死在公司大门上,你还是好好排练吧,别吓他了,见面的事不 着急,忙完这段时间再来也 可以 ,我妈理解的。要是因为她耽误了你的工作,她才要介意得不 行。”
谈致北无声地 安静了片刻,没再试图让方 舒雁点头答应,只是点点头,从善如流。
“嗯,那就之后再说。”他轻描淡写地 应了一声,而后忽地 侧过来,靠在方 舒雁的肩膀上。
方 舒雁微微一怔。
他们现在很少会再靠得这么 近了,谈致北的侧脸就枕在她肩上,唇贴着她侧颈,隐约的酒气飘过来,让她微微皱了下眉。
“喝酒了?”她问,抬手掰过他的脸,查看了一下,“喝多了没?明天一大早你要坐飞机吧,醉了的话要在楼下买醒酒药,家里的好像过期了。”
他不 常喝酒,其他几人喝多了不 屑于吃醒酒药这种东西 ,药盒常年压在药箱最底下,也 不 知 道几年没拆封了,想吃肯定 要买新的。谈致北摇了摇头,枕在方 舒雁肩上,眼眸半闭。
“中午和一个制作人见了一面。”他低声说,“稍微有点困,想睡一下。”
方 舒雁微微迟疑,看了眼车窗外,估计了一下到公寓还需要多久。
差不 多还有半个小时,方 舒雁应了一声:“行,那你躺会儿吧。车上有毯子,你盖一下。”
谈致北闭着眼睛低笑,唇角弯着:“想躺你腿上。”
方 舒雁看他一眼,好脾气地 百依百顺:“也 行,快到了我叫你。”
于是谈致北躺在她腿上,抱着她的腰。后座空间并不 宽裕,一边还坐着方 舒雁,他躺倒时身体蜷着,姿势别扭委屈,看着就不 好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