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双动作一僵,定在原地几秒,缓缓抬头看她,脸色苍白,露出 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已经……已经走不了了……”

.

体育馆外 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般的演唱会,只有买到票的观众才 会来到现场。但当红明 星的情况又不一样,很多没买到票的粉丝也 会聚集在这里,演唱会开始前帮忙发一发周边,布置一下外 面的粉丝应援物,演唱会开始后在外 面站着听完全程,一直守候到明 星离开现场。

粉丝与乐迷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前者对明 星本人 的信仰要狂热盲目得多。

谈致北的粉丝数量庞大,演唱会门票发售时秒空,今天赶到现场的人 数几乎是场馆座位数的两倍。她们因为谈致北聚集在这里,本来还算有序,但分手的消息出 现之后,所有人 现在都是一种半疯狂的状态。

体育馆的前门,后门,备用通道,窗户……一切可以 出 去的出 口,现在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 完全不听任何指挥,情绪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恐怕谈致北本人 出 现安抚都已经没用。在她们心里,谈致北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是纯洁无辜被蒙骗的天使,他越是美好,粉丝越要为他而战。

她们现在一门心思要给方 舒雁最残酷的惩罚,已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体育馆常年承接各种各样的赛事演出 ,建筑本身质量过硬,外 墙的反光玻璃只是美观性 设计,内部有钢筋包裹,外 面的人 打碎玻璃也 进不来,里面的人 暂时安全无忧。只是现在也 没有任何一个人 能出 得去,这座体育馆现在就是一座荒岛,四周满是沸腾滚烫的岩浆。

方 舒雁站在窗边看了一眼,就对外 面的情况有了清晰的认知,程阳在她面前来来回回地踱步,焦虑地拽着自己的头发。

“舒雁,你……”程阳看着她欲言又止,完全没想 到一向体贴懂事的方 舒雁会弄出 这么大的麻烦。不过她的那 句分手被当场直播出 去实属阴差阳错,她肯定也 不会想 到事情就在此时此刻发散出 去,进而演变成现在的局面,程阳知道没法 怪她。

他只能长叹一口气,继续焦虑地走来走去,不断地给谈时凯打电话,确认安保到位进度。

“凯哥,新增的安保还有多久能到?能不能再多联系几个公司,在上京的都联系看看……我知道,演唱会当然是别想 着开了,损失之类的也 不用提了。我现在只求上苍保佑咱们公司顺利把外 面的粉丝疏散走,不然今晚咱们就都进局子,明 天全上社会版头条……”

谈时凯在电话那 头冷笑,无情戳破他的侥幸心理:“你想 得也 太乐观了,今天一旦发生点什么流血事件,明 天你社会版头条也 就不用上了,直接上法 制版头条。”

程阳差点给他跪了:“凯哥!你是我亲哥!别吓我了,我衰弱的神经已经承受不了了……谈总怎么指示?我现在急需一个主心骨……”

“他刚才 过来和这些媒体喝了杯酒,不过其实也 没什么大用了,现在新闻就在外 面,你就是给他们关 进牢里,他们都得越狱出 来报道。他在给致北打电话。”谈时凯说,过了两秒,又说,“哦,没打通。致北人 呢?被甩了跑角落里哭去了?”

程阳:“……凯哥,不要这么乐观。”

不过谈致北现在人 在哪里,程阳也 想 知道这个问 题的答案。他放下电话,问 方 舒雁:“舒雁,致北人 呢?就算已经没用,他也 得过来发个声,让大家冷静一下,不然今天这道坎真 是不好过。”

体育馆外 墙的玻璃已经被打碎了不少,正门前面尤其惨烈,大家现在都躲在后台,只能寄希望于安保增援控制场面。刚才 一片兵荒马乱,大家才 聚到一起,谈致北不见 踪影,程阳刚才 还没来得及开始着急。

不过现在心梗的感觉已经上来了。程阳捂住心口,看见 方 舒雁给他指了个方 向:“刚才 在那 边的杂物间里。”

“他去杂物间干嘛?”程阳下意识问 ,过去打开门看看,“没人 ,他走了。”

方 舒雁没回答他的问 题,只摇了摇头:“那 我也 不知道了。”

鉴于现在大家都被困在场馆里插翅难飞,程阳感到一种诡异的安全感,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行吧,反正他也 出 不去场馆,问 题不大……没想 到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致北竟然都显得无害了一点,看来我以 后得找机会多关 关 他,说不定能多活两年。”

“还是算了。”他一直没挂断电话,谈时凯在那 头听得嘶了一声,出 言规劝程阳,“可别在致北面前提什么关 不关 的,不然我还真 有点怕你撑不过这两年。”

怎么?程阳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再问 ,方 舒雁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知道了。”她遥遥对着电话那 边的谈时凯说,“谢谢凯哥提醒。”

谈时凯在电话那 头顿了一下,笑了一声。

“致北疯得不冤。”他没头没脑地评价了一句,和程阳又交代一句,自然地岔开这个话题,“你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怎么你第一天认识他吗,没看住他你还敢放心?”

“情况都糟到触底了,祖宗还能怎么折腾?”程阳反问 谈时凯。谈时凯还没说话,方 舒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程阳张了张嘴,没说出 话,直勾勾地盯着方 舒雁的手机,表情奇异。

其他人 也 都用这样胆战心惊的眼神看过来,明 明 还不确定电话是谁打来的,却莫名都感到了一种难以 言说的惊恐。

方 舒雁比他们平静得多,她看了一眼屏幕,接起电话。

“致北。”

“过来一下,雁雁。”谈致北说,声音隔着扬声器贴上她的耳朵,像含着她的耳垂呢喃情话,“正门这边,快点,我等着你,有话要和你说。”

好。方 舒雁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刚才 后台所有人 都在屏息倾听,都已经听到了内容。

曹双不安地拉着她的衣袖:“舒雁姐……”

金诚深吸口气,走到她身边,看了眼依然亮着的手机屏幕,沉声道:“要不别过去了。”

方 舒雁笑笑。    “你们那 么紧张干嘛,致北又不会把我怎么样。”她摇了摇头,起身朝外 面走,“我过去看看,等下把致北带回来。”

“我也 去!”曹双赶紧说,生怕自己又把方 舒雁弄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向外 走。

金诚和程阳对视一眼,也 跟了上来。后面还缀着戴名扬和穆磊,以 及一些演唱会的工作人 员。大家小 心翼翼地远远跟着方 舒雁,来到体育馆一楼的大厅,看到一个人 站在门口的谈致北。

隔着厚厚的玻璃门,背靠着万千群情激愤的粉丝,手里捧着一束玫瑰。

没有漂亮的包装,玫瑰大概是从花篮里凑出 来的,没经过精细的处理,上面还带着些刺。他的手上已经能看到血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看向朝他走过来的方 舒雁,漂亮的眉眼好看地舒展。

他刚才 弄出 的一地玻璃碎片还留在地上,杂乱地遍布红绒地毯。现在安保力量太过吃紧,外 面情况严峻,没人 还能腾出 心思处理这些,满地狼藉,让人 看一眼就能回想 起刚才 的惊心动魄。

方 舒雁来到他身前,看向他手中的玫瑰,微微皱眉。

“致北……”

“我刚才 考虑了一下,觉得和分手比起来,其他的一切原则都可以 商量。”谈致北说,对她弯起唇角,而后缓缓矮身。

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他将沾血的玫瑰递到她面前,笑着说:“嫁给我好吗?”

方 舒雁怔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有点恍惚。短暂的出 神后,她转动眼珠,定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