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他身后被关 上。

他推的那 一下力道不轻,方 舒雁进去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腿重重地磕到一个柜子的棱上,痛得瞬间站立不住,手仓促地后撑,掌心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痛意。

房间里没开灯,漆黑一片。方 舒雁摸索着扶住旁边的什么东西站起来,掌心在持续的阵痛中渐渐麻木,而后泛出 一片湿润。

方 舒雁将被划破出 血的掌心合拢,听见 谈致北走过来。

一路碰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叮咣一阵乱响。嘈杂声在附近的地带乱撞,谈致北没有说话,方 舒雁听了一会儿,无声地叹了口气。

“致北。”她说,“我在这里。”

谈致北几乎没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不知道是夜盲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有一只眼睛视力极差,白天看东西也 会模糊,方 舒雁和他在一起三 年之后才 知道。

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东西,平衡本就很难掌握,更别提在黑暗中走路。方 舒雁朝着他撞出 声音的方 向走了两步,也 碰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听到谈致北那 边的声音停了下来。

房间不大,两人 离得不远。方 舒雁磕磕绊绊地走向他,用没受伤的那 只手抬手探了探,碰到了他的胳膊,而后抬手挽住。

“明 明 自己更受罪,也 不知道你怎么总喜欢在一片黑里待着。”方 舒雁低声说,稳稳地挽着他的胳膊,将他脚边的东西踢开,“倒是对自己好点。”

谈致北听得轻笑,听话地站在原地不动,将她抱进怀里,微躬着身,下巴搁到她的肩上,柔和地说:“还是雁雁心疼我。”

方 舒雁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平静地说:“致北,我们就算分手了也 还是朋友的。”

谈致北僵硬了一下,随即将她抱得更紧。

“我不同意。”他淡淡地说,语气平静,听上去不喜不怒,“雁雁,谈七年恋爱不容易,有什么问 题我们慢慢解决,这种话下次不要说了,听着晦气。”

方 舒雁没说话,短暂的安静后,谈致北手臂缓缓收紧,勒得她渐渐喘不过气。

“你还是为那 天我推了你一下生气。”他自顾自地说,在她的耳垂上吻了吻,“对不起,我道歉,我那 天气狠了,不该那 么对你。你不高兴,我以 后再也 不那 么做,谁因为那 天的事情对你指指点点,我回头就去告他,让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什么话不该讲。”

方 舒雁沉默以 对,谈致北又说:“你短时间哪里去找一个和你结婚的人 ?你是那 么将就自己的人 吗?就算你权宜之后委屈自己,你妈也 是不会信的,你这样让她更不放心。”

方 舒雁说:“我如果离开你,大概不用马上结婚,我妈妈也 会觉得安心。”

谈致北的指尖蓦地收紧,深深地扣住方 舒雁的背,痛得她瑟缩了一下,却没出 声,沉默地承受着,一言不发。

谈致北过了一会儿,才 慢慢将指尖松了松,轻轻地说:“别这么说,雁雁,我听了不高兴。”

方 舒雁轻轻叹了口气。

“没人 能一直高兴下去。”她平静地说。

“是我说错话了。”谈致北立刻道歉,“我是想 说就算有不愉快,我们也 可以 一起解决。雁雁,我们是男女朋友,我爱你,你也 爱我。”

方 舒雁从他的怀中退开,和他面对面站着,在黑暗中望向彼此。

“致北。”方 舒雁问 他,“秦丽娜以 后会当我的经纪人 ,你可以 接受吗?”

她看不见 谈致北的表情,短暂的安静后,听见 他慢慢地问 :“你想 要的究竟是秦丽娜这个人 ,还是一种没有我也 可以 过得很好的生活?”

方 舒雁睁着眼睛,看向前方 一片模糊的黑暗,平静地说:“后者。”

谈致北淡淡地笑了。

“不接受。”

不出 意料的答案,方 舒雁笑笑。

“致北,我十九岁遇到你,在那 之前的那 些年,我没有你,过得也 还可以 。”她笑意收敛,声音不再低柔,透出 几分清晰可辨的锋芒,“这七年没有把我变成一个没你不行的人 ,我希望你也 不要这么想 我。如果在一起我们觉得更好,那 就在一起;如果觉得没那 么好了,就分开。”

谈致北没说话,方 舒雁慢慢向后退,一步步远离他。退到墙壁旁边,沿着墙走了半圈,摸索了一下,按下墙上的开光。

顶灯发出 柔和的光芒,将他们照亮。

“就像这间屋子。”方 舒雁抬眼看着他,手依然放在开关 上,“你习惯待在一片黑暗里,总想 让我也 永远在里面。但是我不一样,我更喜欢亮一点,互相迁就得太久,双方 都会觉得委屈。”

谈致北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望着她。明 明 面无表情,抬眼的瞬间眼皮却显出 了深深的褶皱,人 在悲伤难抑的时候,眉眼也 带着情绪,他没有出 言挽留,却叫人 看上一眼,就淹没于他近趋极致的情绪里,色调阴郁,让人 喘不过气。

他看了她很久,开口时语调平缓,陈述出 一个结论,声音很轻,甚至笑了一下。

他平静地说:“你终于也 要抛弃我了。”

“你会过得很好,可以 预计的比我要好。”方 舒雁朝谈致北弯起唇角笑笑,轻轻地说,“致北,我现在自顾不暇,没法 再继续了。”

她打开房间门,走出 去,将谈致北留在里面。出 来时远远听见 曹双惊惶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循声找过去,看到曹双发现她的那 一刻,险些落下泪来。

“舒雁姐!你没事吧?你去哪里了?”她匆忙朝她跑过来,鼻音很重地问 了好几声,视线在她身上巡梭,很快发现了她掌心渗出 的血迹。

“你流血了舒雁姐!”曹双惊呼一声,放下她的手,立刻就去找纱布,语声都发颤,“舒雁姐你等下,我马上就去找医生……谈致北怎么能这么对你?!他竟然对你动手?!”

在亲眼目睹了刚才 发生的一切之后,曹双实在没法 再对谈致北客客气气。

不是。方 舒雁摇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想 ,安抚地朝她笑笑。

“不小 心划到而已。”她温和地解释,“你怎么会这么想 ?致北就是和我说了会儿话,你怎么会想 到他对我动手上面,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曹双情绪激动地反驳,害怕地看了眼她出 现的方 向,咽了口唾沫,“他……他真 的没对你动过手吗,舒雁姐?对不起,在听说他和狗仔动过手时我没当回事。其实我早该想 到的,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怎么可能不伤害身边的人 !他以 前不是就险些闹出 人 命……”

方 舒雁声音猛地一寒:“曹双!”

她从未这么冷声叫过她的名字,曹双未出 口的话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她。

方 舒雁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深深呼吸,情绪慢慢放缓。

“他不是那 样的人 。”她说,勉力弯了弯唇角,笑起来有点苦涩,“不是会随便 伤害别人 的人 ,如果真 的动手,也 一定事出 有因。很多人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他有恶意极重的揣测,最开始的真 相反而没人 在意。别人 可以 不知道,我不能不懂。他不是……不是你们心里不可救药的疯子。”

曹双迟疑着移开视线,对她的话吃保留态度,但也 没有继续反驳。方 舒雁深吸口气,反手拽住她的手腕:“这些都不要紧,先离开吧,不然一会儿可能就很难出 去了,外 面动静应该闹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