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上放心,方千骑已经死了,也许,现在这个消息对于您来说并不算一个好消息。”
在方兴业大军压境的情况下,这确实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你方才说要替朕去犒赏三军?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又打算如何去做?”
楚天涯淡淡地笑了笑,这样一个美丽的人儿,就算是笑也带着一种寂灭的韵味,他说:“我是如何知道的陛下不必多心,陛下想要达成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尽管和我说来就是。”
赵奕恒脱口说道:“朕要他方兴业孤身一人进京!”
楚天涯好整以暇道:“哦?孤身一人进京陛下有何打算?能取他性命还是罢他兵权?”
赵奕恒语塞,眼下他只想着要力求自保,保住自己的皇位和性命,倒是还没想得太过长远,是啊,孤身一人进京又能如何,杀不得,黜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挺胸抬头的来了,再洋洋得意的去,只要他一个不高兴,随时可以再带兵逼入京城。
就像自己当初为了夺得皇位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样。
赵奕恒道:“你想如何?”
“陛下若信得过下官,就让我代陛下去犒赏三军吧。”
赵奕恒道:“如何让朕信你?你才劫了法场,就摇身一变成了司天监的知事,结果一转身又害的刑部尚书疯疯癫癫,谁知你下一步不会来害朕?”
“如果你皇上信不过我,可信得过另外一人?”
皇位之上的人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信得过的人,他信得过的人有谁?这世上还有他信得过的人吗?
年轻的知事冲殿外叫道:“进来吧。”
赵奕恒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盼头,因为他好像想起来了,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他信她,让他足以将自己的命交给她,在她身边,无论是何时何地,他都可以做那举手投足风流雅致的容王,而不是一个战战兢兢瞻前顾后的将死之人。
冉儿!
他在心里急切地叫出了这个名字,然而,殿门被推开后,进来的却是贴身内监林公公,林公公冷汗涔涔,哭丧着脸对皇上说道:“皇上,老奴,老奴……”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旧人入戏
“皇上,老奴,老奴……”
在林公公身后,一人以一柄短短的匕首逼着他在前面带路,这个人身着内监的衣服,脸上蒙着面纱,只能看到一双清澈的眸子,已经结成了冬日里的寒冰。
赵奕恒腾地站了起来,一瞬间,心思斗转。
这个女人不是当日在慕容山庄擂台上救了方千骑的女子吗?当日劫法场的是两男一女,难道那个女人就是她?她来这里做什么?和楚天涯来这里做什么?到底目的何在?
想他赵奕恒聪明一世,怎么现在当上了皇帝就变得这么大意?外有方兴业逼宫在即,现在自己又引狼入室,不知叫御林军来护驾还来不来得及。
就算内心再如何忐忑不安,但身为皇子龙孙的贵胄天成还是让他看上去显得分外从容。
赵奕恒缓缓在龙椅上坐下,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意欲何为?”
楚天涯看了身后女子一样,那女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身着龙袍的男人,眸光之中一片冷寂,若是目光可以杀人,那龙椅上的男子恐怕已经惨遭凌迟了吧。
林公公哆嗦着腿就要跪下来了,他发出颤抖的哭腔道:“皇上,皇上,他,他们二人肯定就是尚书大人所说,当日,当日午门劫法场的人啊,皇,皇上……”
赵奕恒冷哼一声道:“方千骑谋逆犯上,死有余辜!此事还轮不到你们江湖中人插手!你们潜入宫中难不成是要杀了朕为他报仇?!”
“他到底有没有谋逆!有没有犯上!你自己心里清楚!”女子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赵奕恒紧了眉心看向她,为何他觉得这个女子说话的声音和当日在慕容山庄不一样了?这样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
他慢慢站了起来,慢慢走下台阶,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摘下你的面巾!”
大殿中心站着的女子不为所动,直到他慢慢走的近了,属于帝王的眸子带着一抹阴骘的光芒,他势在必得想要一探究竟,女子一把将面前的太监推倒在地,匕首二话不说落在了当朝天子的脖子上,与他的肌肤不过一毫之距。
“皇上!皇上!”地上的太监哭天抢地地叫了起来,“来人啊!护驾!保护皇上!皇上啊!”
林公公一边叫着一边抱紧了女子的双腿,妄想以此来制止方白的进一步动作,来阻止她对赵奕恒下手。
御林军冲了进来,当先领头的人是容王的贴身侍卫南康,在他一看到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之后,吓得张口结舌:“怎么回事!”
“快!有刺客!抓住这个刺客!快抓住她啊!”
忠心护主的林公公哭喊不休,南康带着一众御林军也不敢轻举妄动,而赵奕恒却冷静的可怕,对脖子上的那柄短小的匕首毫无惧色,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看着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高声对门口的众人呵斥道:“滚出去!”
众人愣住了,连哭喊的林公公都闭上了嘴巴。
皇上再一次说道:“都出去……”
此话出口谁也不敢稍做停留,纷纷退了出去,南康还有些担心,但现在这个情况,这个刺客要杀皇上,皇上早就没命了,怎么还有机会和他们说话,如果他们不轻举妄动的话,说不定皇上还有活命的机会。
如是想着招呼众人退出去,还不忘把林公公也拎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仁和殿中只剩下炭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响声,和那位一国之君略显激动难以平复的喘息声。
赵奕恒伸出手去,慢慢伸到刺客的面前,将她面上的纱巾拉了下来,一时间内心深处五味杂陈,多年来在刀枪剑雨中一路走来,生死边缘一路徘徊,却不想到现在,竟会因这儿女情长流下两行男儿泪。
“冉儿……”
他开口,泪痕顺着眼角滑下面颊,他的喉头滚动着吐出两个字:“冉儿……”
眼前女子除了比当初在王府的时候清减很多之外并无太多变化,二人分开不到一年,却已沧海桑田,世事大变,内心种种过往云烟,若谈往事,也只能空作笑颜。
“你真会做戏,”方白的声音空洞的没有任何情感,她说,“你真会做戏。”
她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会做戏,他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张面具,向每个人呈现出那人所喜欢的形象,可惜她现在是方白,不是方冉了,若是方冉,兴许会对他这深情款款不能把持。
赵奕恒似乎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一样,还是那么执着的将一双眼睛盯在她的身上,嗫嚅抖动着双唇说:“还好,还好,你真的没死,你,还活着,还好,还哈……”